“听雨楼,雨姬。”
大理寺官署内,郑克的声音沉了下来,手指在桌案上无意识地敲击,发出压抑的闷响。
“此人,我有所耳闻。”
郑克压低了声线,眼神里满是凝重。
“听雨楼是京城销金窟之首,往来无白丁,皆是达官显贵。那雨姬便是听雨楼的主人,传闻她年近三十,却有倾城之貌,手腕通天,在京中人脉极广。”
说到此处,郑克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透着一股深深的忌惮。
“甚至有几位皇子,都是她的座上宾。”
皇子。
这两个字,让房间里的空气都变得黏稠。
案子从谋逆,到前朝遗祸,现在又牵扯上了当朝皇子。
这潭水,已是深不见底的黑渊。
“一个青楼老板娘,却掌握着‘镇国黑铁’的线索。”
陆羽端起茶杯,轻轻吹散浮沫,语气淡漠。
“这不合常理。”
“除非,听雨楼本身,就是前朝的鬼窝。”
郑克身子一震。
这个推论太过骇人。
若听雨楼真是前朝余孽经营百年的巢穴,那一百年来,京城多少王公大臣的秘密,岂不都被他们捏在手里?
这个组织所拥有的能量,足以颠覆乾坤!
“必须彻查!”
郑克一掌拍在桌上,震得茶杯跳起。
“我这就调集大理寺所有精锐,将听雨楼围个水泄不通!”
“然后呢?”
陆羽瞥了他一眼。
“让雨姬带着信物从密道逃走,我们唯一的线索就此中断?”
郑克刚刚涌起的血气瞬间泄了,他颓然坐下,脸上满是挫败。
“那……依先生之见?”
“想抓鱼,得先下水。”
陆羽站起身,掸了掸身上那件永远散发着淡淡福尔马林气息的仵作袍。
“我去会会她。”
“您一个人去?”郑克惊得直接站了起来,“不行!听雨楼是龙潭虎穴,您千金之躯……”
陆羽打断了他,反问了一个问题。
“郑大人,你觉得。”
“对一个仵作而言,什么地方最安全?”
郑克愣住了。
陆羽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那笑容没有温度。
“当然是……”
“快要死人的地方。”
站在一旁,始终不敢大声呼吸的陈皮,听到这话,两眼却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听雨楼!
销金窟!温柔乡!
他平日推车路过,光是那门缝里飘出的香风,都让他魂牵梦绕。
现在,陆哥要去!
“陆哥!”
陈皮一个滑步凑到陆羽面前,脸上堆满他自认为最真诚的笑容,两手疯狂互搓。
“那种地方人多眼杂,您单枪匹马多有不便!您看我,身手敏捷,眼力过人,为您牵马坠蹬,端茶倒水,最是合适!”
他把胸脯拍得“砰砰”响。
“我陈皮,就是您最忠诚的盾牌!赴汤蹈火,死而后已!”
陆羽斜了他一眼。
“观星台上,是谁腿软得站不起来?”
陈皮的脸“唰”地涨成猪肝色,梗着脖子强辩。
“那不是怕!那是战术性麻痹敌人!是为陆哥您保存有生力量!”
郑克在一旁看得嘴角微抽,他实在想不通,陆羽这等人物,怎么会容忍这么一个活宝在身边。
“想去?”陆羽问。
“想!做梦都想!”陈皮点头如捣蒜。
“行。”
陆羽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扔给郑克。
“郑大人,帮我置办两身行头。不要太张扬,也别太寒酸。”
他顿了顿,用一种陈述事实的语气补充道。
“就像……家里刚死了爹,继承了一大笔遗产的落魄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