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管事看着陆羽陡然变化的脸色,心里咯噔一下,试探着问:“陆……陆顾问,您这是……又看出了什么门道?”
陆羽没回答他,而是缓缓将箱子盖上,语气平静得可怕。
“王管事,从现在起,派人二十四时辰,寸步不离地‘保护’好云妃娘娘。她的一饮一啄,一言一行,甚至每天上几次茅房,我都要知道。”
“啊?”王管事一愣。
“还有,去查。”陆羽的目光,像两把锋利的解剖刀,“查这三年来,宫里所有负责采买的太监,尤其是和‘天音绣坊’有过接触的。查所有云妃身边宫女太监的背景,查他们入宫前的家人、籍贯,一根头发丝都不能漏掉!”
王管事听得冷汗都下来了。这哪里是查案,这是要掘地三尺,把整个东宫翻个底朝天啊!
“陆顾问,这……这动静是不是太大了点?万一惊动了……”
“惊动了谁,你去找太子殿下。”陆羽直接把锅甩了回去,“这是殿下要的结果。你照做就行,出了事,我担着。”
他话说得硬气,心里却盘算着另一件事。
孩子。
那个孩子是破局的关键,但也是最烫手的山芋。云妃既然敢杀周通灭口,就说明她已经准备好了后路。那个孩子,现在一定被藏在一个极其隐秘的地方。
想找到他,比登天还难。
盲目地在宫里大索,只会打草惊蛇,逼得云妃狗急跳墙。
必须另辟蹊径。
陆羽的脑海里,浮现出那张从大理寺顺出来的古琴图纸。
图纸上那个用隐晦符号标注的坐标。
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那个坐标,和“天音绣坊”有着直接的联系。或许,那里就是他们的一个据点,甚至……就是藏匿那个孩子的地方!
“王管事,我需要出宫一趟。”陆羽突然说道。
“出宫?”王管事面露难色,“陆顾问,您现在可是殿……”
“我有块祖传的玉佩,前几日当了换钱。现在手头宽裕了,想去赎回来。”陆羽面不改色地开始胡扯,“那玉佩对我意义重大,今天不去,怕是要被当铺给卖了。”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充满了烟火气,瞬间将他从一个神鬼莫测的“顾问”,拉回成了一个有七情六欲的普通人。
王管事将信将疑,但看着陆羽那副“你不让我去我就跟你急”的架势,也不敢阻拦。毕竟,陆羽现在手握神鹰卫的令牌。
“那……那您可千万要小心。要不要咱家派两个神鹰卫的高手跟着?”
“不用,人多了扎眼。”陆羽摆了摆手,“我就去去就回。”
说罢,他抱着他那从不离身的勘验箱,径直走出了东宫。
他没有急着去解那个坐标之谜,而是先绕到了大理寺的后门。
陈皮正蹲在门口,百无聊赖地跟一只蚂蚁较劲。看到陆羽,他像见了亲人一样,一把扑了上来。
“陆哥!我的亲哥!您可算回来了!您不知道,您被请去东宫之后,咱们停尸房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张捕头一天来问八遍,问您什么时候回来!”
“行了,别嚎了。”陆羽拍掉他身上的土,“找你办点事。”
他将那枚从周通尸体上取下的“绣花针尖”,用油纸包好,塞给陈皮。
“去城西最大的‘张记铁匠铺’,找他们最好的师傅,问问这东西的来路。就说,是咱们查案用的证物,让他仔细瞧瞧,这钢火,这成色,是哪家的手艺。”
“好嘞!”陈皮接过东西,拍着胸脯保证。
“记住,别暴露身份,就说你是帮一个富家公子跑腿。”陆羽不放心地叮嘱。
支开陈皮,陆羽才慢悠悠地,朝着图纸上那个坐标的方向走去。
凭借着脑中【机关术】的知识,他早就解开了那个符号的含义。那不是一个具体的地址,而是一个指向。
以皇宫正午的日晷影子为起点,朝西南方向走一千三百步,再左转,看到的第一口井,就是标记。
陆羽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默数。
京城的街道,繁华而喧嚣。小贩的叫卖声,孩童的嬉闹声,车马的喧嚣声,混杂在一起,充满了人间烟火的气息。
陆羽很喜欢这种感觉。
这种活人的“噪音”,能让他暂时忘记停尸房和皇宫里的那些阴冷与算计。
一千三百步,不多不少。
他停下脚步,抬头一看,自己正站在一条名为“柳絮巷”的巷子口。
巷子很窄,很安静,与外面大街的繁华,仿佛是两个世界。
他左转,走了没几步,果然看到了一口半人高的老井。
井口已经被一块巨大的石板封死,上面长满了青苔。
就是这里。
可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是一口废井。
陆羽皱起了眉头。难道自己猜错了?
他围着井台转了两圈,目光仔细地在井台的每一块砖石上扫过。
突然,他的目光定住了。
在井台下方,一个极不起眼的角落,他发现了一道细微的划痕。那划痕的形状,是一个简化的……“绣”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