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墨谢过。东方卫转头对向明月,出神地望了一会儿,面色凝重地对阿墨说:“阿墨,我把话说在前头,身为军属,你家小媳妇,需做好丈夫为国捐躯的准备!”
阿墨一笑,凄然道:“将军放心。该说的,我都已经与她说明。就算如何,她也不会为我悲伤了。我没有后顾之忧。”
东方卫颔首,两人各自遥望明月,寂寂无言。如此又过片刻,阿墨正要起身告辞,东方卫突然喃喃问道:“阿墨,你见到的方月姑娘,是如何模样?人可还好?”
“月儿姐只是疲累缺水,晕倒了。恢复过来后,精气神都还不错,没有大碍,将军放心!”
“那便好。多谢你夫妻俩出手相救。”东方卫嘴角抽了一下,似乎还有问话,但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沉默了。
“将军客气了……”阿墨答道,心中暗忖:“月儿姐跟东方将军看来交情很深,否则东方将军怎会多次谢我?”
絮絮叨叨,又聊了几句,阿墨劝东方卫早歇,东方卫却道:“阿墨,还有一事,我须再问你一次:此处并无他人,你回答我,于阗使团被劫一事,跟你夫妻俩有没有关系?”
这一句问话,寻常言语,寻常口气,却掷地有声,不怒自威。
阿墨心知,东方卫此时此地再次问他,足以说明一切,若再欺瞒,便是犯傻。
阿墨闭上眼,缓缓答道:“回将军,确是我和媳妇所为。确切说,是我起意谋划,我媳妇不同意,但夫唱妇随,也只能帮我……今日堂上我不敢承认,是因为……”
不等阿墨把话说完,东方卫抬手阻止道:“好,你认就好,其余不必解释。人生在世,行差踏错再所难免,只此一次,今后绝不许再犯!”
阿墨跪下拜谢,问东方卫:“将军,你再三问我,是不是一早就知道此事是我所为?”
东方卫道:“沈星校尉在我手下从军十年,他的本事、为人,我一清二楚。他既不会看错,也不会冤枉。”
“那将军……为何在堂上……”
“因为我相信车掌军,也相信方月……”东方卫转向明月喃喃道:“她对你颇多赞许,说你勇义兼备,心性高洁。”
“可我……可我的确做了那事。”
“人生总有无奈时。昨日种种事,譬如昨日死,我既往不咎,亦不再多问,下不为例!”东方卫转过头,直视阿墨,肃然道:
“莫折辱了你师父的名声,也莫辜负了方月对你的信任!”
阿墨感激涕零。在车师,乃至西域,他如今是通缉要犯,弑君逆贼,颠沛流离,远走他乡……没人知道此时此刻,一份信任,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东方卫从怀中掏出一方折好的布头,递给阿墨道:“保管好,明日起,不管出征还是巡逻,只要离了营地,带着它!”
阿墨低头,将布头摊开,一块小小的青铜符牌在掌中呈现。正面是雄浑的隶书,刻着“总兵侍卫?肖离墨”;翻过来,背面上方雕着日期,正是今日;
再往下,是几个熟悉的篆字:
汉关玉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