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烟驻足窗外,看得有些痴了。
这最简单的一扫一抬,竟被赋予了武学与哲理的意境。
就在这时,她忽然感觉袖中一物滚烫!
她脸色一变,急忙掏出,竟是她珍藏多年,非生死关头绝不动用的“武圣关羽战魂召唤符”!
那张由上古奇珍材料制成的符箓,此刻正无火自燃,金色的光芒一闪而逝,迅速化为一捧灰烬。
一阵微风吹过,灰烬飘入教室,轻轻落在了那些孩子们的头顶和肩上,随即消散无踪。
柳如烟怔在原地,许久,嘴角缓缓勾起一抹释然的笑。
她懂了。
真正的传承,不是在绝境中召唤一位遥远的神明来拯救。
而是教会每一个凡人,如何用自己的双手,挺直腰杆,堂堂正正地活下去。
与此同时,工部衙署之内,年轻的侍郎程砚正为“天下水利总图”愁得焦头烂额。
浩如烟海的数据,错综复杂的河道,让他无从下手。
这夜,他困顿至极,伏案而眠。
恍惚间,他感觉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猛然惊醒,却见书房内空无一人,唯有烛火摇曳。
而他的桌案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张用草灰画在莎草纸上的简陋图纸。
图上没有山川,没有河流,只有千丝万缕、宛如蛛网般的线条,连接着一个个代表村庄与田埂的圆点。
这张图,不像地理图,反倒更像一幅……人体经络图。
“这不是地理图……这是‘人心用水图’!”程砚如遭雷击,瞬间醍醐灌顶!
治水,为何要从江河着手?
为何不从用水的人着手?
哪里缺水,哪里易涝,哪里需要灌溉……这才是治水的根本!
他当即推翻所有旧稿,依据这张“人心用水图”的逻辑,耗费七天七夜,重新绘制出了一份全新的水利总图。
在呈给朝廷的奏折中,他将其命名为《平水流脉志》。
并在结尾处,他郑重写道:“治水之道,不在控河,而在知人。”
中州,昔日陈氏祖祠的遗址。
曾经的碑林早已化为断壁残垣,荒草丛生。
唯有那口在陈默入赘前便已存在的老井,依旧被附近的村民们使用着。
沈归舟一身布衣,沉默地站在这口井边,如同一块风化的石头。
几个村童正在井边嬉戏,将石子投入井中,侧耳倾听回声,清脆的笑声在废墟上空回荡。
沈归舟从怀中,取出了那枚他始终带在身边的、最后的铜牌残片。
这曾是开启祖祠密藏的信物,如今,密藏已空,信物也只剩下这最后一块碎片。
他松开手,任由那枚残片悄无声息地沉入井底。
水面微漾,倒影晃动。
一瞬间,沈归舟的瞳孔猛地收缩。
那清澈的井面倒影中,浮现的不是他自己的脸,而是一个熟悉到刻骨的身影——正是多年前,陈默在这祖祠庭院里扫地的样子。
他弯着腰,那么专注,那么认真地,将一片被风吹落的枯叶,轻轻拾起,放入身边的簸箕里。
整个过程不过一瞬,影像便消散了,井水依旧清澈如初,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沈归舟缓缓转身,默默离去。
身后,传来一个稚嫩的童声:“爷爷,为什么这口井里的水,喝起来要比别家甜一点呀?”
一位路过的老人停下脚步,摸了摸孩子的头,微笑道:“傻孩子,因为它记得,曾有人为它弯过腰啊。”
某个清晨,江南小镇,晨雾未散。
“铛!铛!”
老铁匠将家里那口用了几十年的传世铁锅,郑重地交到孙子手上,锅底,有一块新补上的铜片,在晨光下闪着温润的光。
“记住,补锅的锅,才最耐用。”老人叮嘱道。
少年好奇地摩挲着那块光滑的铜片,忽然,“咦”了一声。
那铜片竟微微有些发烫。
也就在他指尖触碰的刹那,他身后的墙壁上,一道微光投影一闪而逝,快得如同幻觉。
那不再是人形,而是一行由光构成的小字:“谢谢你修好了它。”
少年揉了揉眼睛,墙上空空如也。
与此同时,万里之外,雪域高原。
凛冽的寒风中,陈默正坐在一顶破旧的帐篷前,帮一位牧民修补被风雪撕裂的口子。
他的动作不快,但手中针线穿梭,每一针都均匀而结实。
风吹起帐篷的门帘,金色的阳光洒落在他身上。
他低着头,神情专注地缝补着,影子被阳光压得短短的,紧紧贴在地面,与远方正在劳作的无数个身影,融为了一体。
远处,炊烟袅袅升起,有人操着浓重的口音大喊:“阿默叔,饭好啦!”
“欸,就来!”
他应了一声,却并未抬头,依旧专注地,缝完最后一针。
皇城,星台。
程雪站在焕然一新的《平水流脉志》沙盘前,这份凝聚了万民智慧的地图,已成为帝国调度资源的最高依据。
她的目光,却越过了那些繁荣富庶的中原腹地,落在了一片被标记为暗红色的区域。
那里,是帝国的西南。
她伸出手指,轻轻点在那片地图的边缘,那里山峦叠嶂,云雾缭绕,充满了未知与凶险。
“这里,”她轻声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无名策’,还未曾抵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