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韩无极的声音带着粗粝的沙响,\"这地底的鬼东西,在往祭坛引!\"
陈默擦了擦嘴角的血,将柴刀往地上一插。
金红火焰顺着刀身蔓延,在他脚边画出个半圆。
苏清漪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边,手里握着半块新凝成的玉珏——与方才碎裂的那半块不同,这玉上雕着的,是两条纠缠的龙。
\"祭坛。\"苏清漪的声音里带着他从未听过的笃定,\"程霸要借祖庙的龙气,复活他的本体。\"
陈默望着地底不断裂开的缝隙,笑了。
他伸手握住苏清漪的手,能感觉到她掌心的温度,\"那正好。\"他抬头看向天空,龙形虚影还在盘旋,\"我倒要看看,是他的鬼术厉害,还是......\"
\"——我陈默的命硬。\"韩无极脖颈青筋暴起如盘蛇,横刀劈断最后一根缠向祭坛的怨灵丝线时,虎口已裂开血口。
他甩了甩染血的刀刃,朝着二十亲卫嘶吼:\"七星位!
铜钟起!\"话音未落,七口半埋在夯土地里的青铜巨钟应声震出,钟身布满边军特有的玄鸟刻纹,锈迹里还凝着当年戍边时的血渍——这是他三年前在漠北战场,从被屠的突厥祭台底下挖出来的镇邪重器。
钟声撞响的刹那,陈默耳中嗡鸣。
他能感觉到地底翻涌的地火被钟声压下去三寸,那些原本要顺着他脚边金红火焰缝隙钻上来的幽绿丝线,此刻正像被火燎的蛇群般扭曲蜷缩。
韩无极的横刀在月光下划出银弧,刀背重重磕在最近一口铜钟上,追加一记闷响:\"封死地脉!\"亲卫们的刀光与钟声交织成网,将祖庙四角的阴邪气息死死困在钟阵内。
\"清漪。\"陈默反手攥住苏清漪手腕,指腹触到她腕间跳动的血脉,烫得惊人。
他能看见她眼尾的血珠正顺着苍白的脸颊往下淌,却在触及他掌心时突然凝住——那是她用仅剩的内劲强行止住的。\"他们想借我们的命格唤醒先帝当傀儡。\"他凑近她耳畔,声音轻得像片羽毛,\"那就让他们看看,谁才是这山河真正的'天命'。\"
苏清漪睫毛颤了颤。
她另一只手死死攥着新凝成的双龙玉珏,玉上龙纹正随着她血脉律动而发光。
陈默能感觉到她指尖在抖,却不是因为恐惧——是积蓄了三年的力量,终于要破茧而出的震颤。\"好。\"她吐出这个字时,喉间溢出一缕血丝,却笑得比当年在柴房给老仆喂药时更明亮,\"我信你。\"
地底突然传来闷雷般的龙吟。
陈默脚下的青石板裂开蛛网纹,一块刻着\"山河令·承\"三字的残碑缓缓升起,碑身裹着金红光芒,与他后颈蛰伏的热流共鸣成一片。
程霸残魂的笑声穿透黑雾:\"晚了!
双龙噬心术一旦启动,便是天家血脉也得被抽干神魂!\"
话音未落,天地骤然变色。
陈默头顶的天空裂开两道缝隙,一道青气、一道赤气如活龙般窜出,正是京城南北两条隐脉的龙气!
青气龙首直扑他天灵盖,赤气则张牙舞爪地缠向苏清漪的咽喉。
陈默顿觉心脏被无形巨钳狠狠一捏,胸骨发出\"咔\"的轻响;苏清漪的七窍同时渗出鲜血,连瞳孔都被染成淡红,却反而将他的手攥得更紧。
\"大人!\"林墨白从侧方扑来,宽袖里还藏着未及使用的弹劾奏疏。
可他刚触到青气龙尾,便被轰然气浪掀飞,撞在祖庙廊柱上又滑落在地。
他望着空中纠缠的两道气龙,喉结动了动,声音比耳语还轻:\"原来......当年先皇遗诏里的'双龙',不是程家与苏家......\"
陈默的武道真眼在剧痛中彻底睁开。
他看见程霸残魂背后的先帝残影,锁链正顺着先帝七窍往魂魄里钻,每根锁链上都刻着程家秘纹。\"老爷子!\"他嘶吼着,声音里带着破音的粗粝,\"你护了程霸一辈子,他却把你的魂魄当灯油!\"
赤兔马的嘶鸣撕裂苍穹。
关羽战魂降临的刹那,陈默肩头的龙光暴涨三丈,青龙偃月刀带着腥风从云端劈下。
刀身未到,程霸残魂便发出刺耳尖叫——那是被武神气息灼烧的痛嚎。
赤兔马蹄踏在虚空中,每一步都震得天地摇晃,刀光过处,程霸与先帝之间的因果链像腐绳般寸寸断裂。
先帝残影的眼眶突然湿润。
他望着劈来的青龙刀,浑浊的魂体竟泛起几分当年御驾亲征时的英气。\"寡人......\"他伸出半透明的手,想去触碰那刀光,\"寡人终于......\"
暗处的飞檐上,一道黑影突然蜷缩了下。\"血面人\"裹在黑斗篷里的手指无意识地抠进瓦缝,袖中那枚锈迹斑斑的兵符正发烫,烫得他掌心起了水泡。
他能听见兵符里传来低沉的轰鸣,像极了当年在长平战场,那位白衣将军挥剑时的风声——白起战魂的碎片,醒了。
程霸残魂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望着断裂的因果链,望着逐渐清醒的先帝残影,望着那柄劈来的青龙偃月刀,突然发出比鬼哭还凄厉的尖叫。
黑雾在他周身疯狂翻涌,却再挡不住半点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