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甚至能\"看\"到她的动作:纤指在石壁上叩出两长一短的节奏,触发机关暗格,然后反手拔出鬓间银簪,簪尖挑断三根青铜丝。\"叮\"的一声,连环弩的机括彻底哑了。
柳如烟低笑一声,声音像沾了蜜的丝线:\"陈郎,我替你拆了三十张弩。\"
东边的动静突然变了。
陈默的\"听心术\"捕捉到苏清漪的呼吸陡然急促,像是被什么东西惊到了。
他侧耳细辨,听见青砖摩擦的闷响——东井的符门开了。
紧接着是布料撕裂声,混着极轻的\"啪嗒\",像是眼泪砸在石壁上。
陈默的心猛地一揪,正要跃下屋檐去查看,却见祭坛上影阁主的残魂突然仰头,脖颈发出\"咔咔\"的骨裂声:\"是苏家那丫头?\"她的声音里带着癫狂的笑意,\"让她看看,当年她娘是怎么跪在我脚边求活的!\"
陈默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终于明白苏清漪为何会失控——东侧符门后,墙上密密麻麻刻着苏清漪从小到大的画像:襁褓里攥着拨浪鼓的婴孩,骑在梅花鹿背上的小女娃,在书院里咬着笔杆子皱眉的少女。
每幅画像旁都用血红色朱砂批注:\"影脉载体,可用不可养血脉纯净度97%,需定期放血维持若有异心,剜其目,断其脉\"。
苏清漪的磁刃掉在地上,刃尖扎进青石板,溅起几点火星。
她的指尖抚过\"可用不可养\"那行字,指甲缝里渗出的血珠滴在\"养\"字上,像是给这个字盖了枚血色的戳。
\"清漪!\"陈默在心底喊了一声。
他看见苏清漪猛地攥紧磁刃,刃柄上的血珠顺着指缝往下淌,在地上晕开一朵小红花。
她的背挺得像根铁铸的旗杆,转身时发间银簪划出冷光,将最上面那幅婴孩画像劈成两半:\"我娘没求过活。\"她的声音比月光更冷,\"她求的是我能活。\"
祭坛上的影阁主突然尖叫起来,残魂的指尖迸出黑紫色怨气:\"时辰到了!\"血池里的怨龙气如活物般窜起,裹着影阁主的残魂往柳如烟的躯体里钻。
陈默的手掌按在无声弩上,掌心的铜铃突然发烫,烫得他几乎握不住弩机。
他想起陈阿婆说的\"安魂铃能唤回迷途的影\",又想起母亲在铃铛上刻的\"默\"字——原来这铃铛不只是破阵的钥匙,更是母亲留在人间的一缕魂。
\"去!\"陈默扣动弩机。
无声弩的弦音细若蚊鸣,铜铃裹着破风之势直冲天心镜。
镜面\"咔\"地裂开蛛网状纹路,铃铛的嗡鸣却越来越响,与血池翻涌的频率彻底错开。
影阁主的残魂突然像被抽了线的傀儡,在半空扭曲成一团黑雾:\"不可能!
那铃铛早该随她埋进帝陵了!\"
\"她不愿你堕入魔道,所以宁死也不回头。\"陈默从屋檐跃下,落在血池边缘的玄铁桩上。
他的玄色外袍被怨气掀起,露出腰间系着的铜铃,\"而你,却把她的慈悲当成了软弱。\"
变故陡生。
梁上突然扑下一道黑影,是一直藏在暗处的夜枭!
他的双手指甲暴长三寸,泛着淬毒的青黑,直取陈默后颈。
陈默旋身欲躲,却被血池的怨气缠住双腿——那是影阁主最后的反扑。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红影掠过,柳如烟的短刃穿透夜枭心口。
她的金步摇不知何时散了,发丝乱得像团火:\"陈郎,我来晚了。\"
夜枭低头看着心口的短刃,嘴角扯出个惨淡的笑。
他的手指抚过柳如烟的手背,像是在摸什么珍贵的东西:\"主上...我们...也只是想回家...\"话音未落,他的躯体像被风吹散的灰,眨眼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柳如烟的短刃\"当啷\"落地,她望着掌心残留的灰烬,突然红了眼眶:\"原来他们...连具尸骨都留不下。\"
影阁主的残魂还在挣扎。
怨龙气逆冲而上,直贯她顶门,黑雾里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
陈默望着逐渐消散的黑雾,握紧了手中的铜铃。
苏清漪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侧,指尖还滴着血,却轻轻覆在他手背:\"赢的是她,不是我们。\"
晨钟突然撞响。
陈默的脑海里响起系统提示:\"连签第997日,解锁'真龙护心诀'——可抵御魂魄剥离类秘术。\"他抬头看向东方,鱼肚白已经漫过宫墙。
冷月宫的废墟里,断瓦残垣间还散着未消的怨气,像团挥之不去的阴云。
\"陈公子!\"
急促的马蹄声突然穿透晨雾。
陈默转头望去,只见一名宫卫骑着汗血宝马撞开残门,怀里抱着半卷染血的黄绢:\"太子急诏!
冷月宫私毁皇信一案,着陈默即刻随本将入宫!\"
宫卫的声音撞在断墙上,激起层层回响。
陈默望着他怀里的黄绢,又看了看脚边还在冒烟的祭坛,突然笑了——这一局他赢了,但更大的局,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