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日黎明来得比往日更早。
山坳里的火把还未完全熄灭,铁骨帮副帮主已踹开帐篷,皮靴碾过焦黑的炭灰。
他腰间的玄铁刀撞在木桩上,发出闷响——那幅被烧了半幅的陈默画像,此刻正躺在他靴底,墨迹被踩成模糊的鬼面。
\"走!\"他吐了口带血沫的唾沫,昨晚灌下的烈酒还在喉间灼烧,\"去苏家祖庙,看那赘婿怎么被天雷劈成渣!\"
祖庙前的银杏树上,乌鸦扑棱着翅膀掠过。
陈默站在三丈高的火坛中央,玄色道袍被晨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望着下方密密麻麻的人头——铁骨帮的虬髯汉子、天机门的灰袍老者、还有混在人群里的赵怀仁,后者正捏着串檀木佛珠,指节发白。
\"今日设这断魂祭,\"陈默的声音像浸了寒潭的剑,穿透晨雾,\"是替苏家这些年在江湖纷争中折了的兄弟,讨个公道。\"
赵怀仁在人群最前排眯起眼。
他早让人在祭坛下埋了引雷的玄铁,又买通观礼的方士,只等陈默念到\"往生咒\"第七句,便用火药机关炸出\"天雷\"。
只要这赘婿在众目睽睽下被劈成焦炭,他就能以\"妖言惑众\"之罪,把苏家彻底踩进泥里。
\"嗡——\"
陈默的指尖在袖中轻轻一勾。
十二具草人藏在祭坛砖缝里,沾着他血的衣袍被内力震得微颤。
系统提示音在耳畔响起时,他喉间泛起甜腥——那是提前服下的\"化血丹\"在起效。
\"风伯雨师,听我号令!\"陈默突然提高声调,右手猛地按在胸口。
狂风骤起!
祭坛四周的幡旗\"唰\"地绷直,香灰被卷成螺旋,迷了众人的眼。
赵怀仁心头一跳——这风来得太急,难道陈默真会些旁门左道?
但下一刻,他便看见陈默踉跄两步,嘴角溢出鲜血,在玄色道袍上洇开红梅。
\"妖人现形!\"不知谁喊了一嗓子。
铁骨帮副帮主眼睛发亮,握紧了刀柄。
他等这一刻等了三天,就为亲手砍了这让铁骨帮栽面的赘婿——上回夜袭苏府,要不是陈默那鬼东西用傀儡丝勒住他最器重的手下,铁骨帮怎会折了二十个兄弟?
\"轰!\"
一道赤焰裹着雷光从祭坛下炸起。
陈默整个人被冲击力掀飞,撞在身后的青铜鼎上,又重重摔进火盆。
烈焰腾起的刹那,他的道袍瞬间焦黑,一缕焦糊的肉香混着松木香,飘进人群。
\"死了!\"
\"天道好轮回!\"
赵怀仁膝盖一软,跪在青石板上。
他望着火盆里挣扎的身影——虽然被火光遮得模糊,但那道袍的纹路、腰间的苏府玉佩,分明是陈默!
他喉间发出嘶哑的笑声,佛珠散了一地:\"报应,这就是......\"
\"且慢!\"
铁骨帮副帮主拨开人群冲上前。
他盯着火盆里的\"尸体\",总觉得哪里不对——陈默被雷火劈中的位置,分明是祭坛正东角,可此刻焦尸却在正西的火盆里?
他蹲下身,用刀尖挑起焦黑的衣襟——里面裹着的,竟是一捆浸透松油的稻草!
\"假的!\"他暴喝一声,刀尖\"咔\"地插进砖缝。
地动山摇!
祭坛地砖以他为中心裂开,十二具焦黑的草人\"唰\"地弹起。
每个草人都穿着陈默的道袍,脖颈处系着半片残符——正是陈默昨夜在祖庙签到所得的\"替命符咒·残卷\"。
柳如烟站在偏殿屋檐下,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指甲缝里渗出血珠——这是她和陈默约定的信号:影替术的三息假死,够了。
\"圣旨到——!\"
一声尖喝刺破喧嚣。
苏清漪捧着明黄卷轴从侧门冲出,鬓角的珍珠步摇晃得人心惊。
她腰间悬着苏家祖传的虎符,每走一步,便有苏府护院从四面八方围上来,将江湖众人团团围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苏清漪展开卷轴,声音清亮如钟,\"苏府管家赵怀仁,私通北戎,贩卖军粮,勾结江湖势力意图不轨。
着即革职拿问,家产充公!\"
赵怀仁的笑声卡在喉咙里。
他望着苏清漪手中的圣旨,又望向那些草人颈间的残符——原来陈默早把他与北戎密信的抄本,通过影阁的飞鸽传书送到了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