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教室门口,林溪正在给学员们讲当归的种植周期,黑板上画着生长曲线图,旁边却贴着老周手绘的“节气种植表”。
“……大家别小看这张表,”林溪指着节气表,语气里满是敬佩。
“老周说,‘清明前后,种瓜点豆’,这是祖祖辈辈总结的规律,比任何仪器都准。咱们的技术,得跟这些老经验结合,才能长在土里。”
学员里有人举手:“林老师,学会了这些,能像联义堂一样把药材卖到国外吗?”
“不止卖到国外,”夏天推门进去,接过话头,“更要让咱们自己的药,治咱们自己人的病,让咱们的土地,养咱们自己的人。”
她从口袋里掏出包枸杞干,分给学员们,“尝尝,这是去年你们村王大叔种的,出口到欧洲,老外都说好。但我告诉你们,最好的枸杞,先给咱们本地的老人孩子留着。”
教室里的掌声响了很久,窗外的枸杞树在秋风里摇着红果,像在为这群年轻人鼓掌。
龙爷站在教室外,听着里面的动静,嘴角的皱纹里都带着笑。
深冬的基地,飘起了今年第一场雪。
实验室里却暖融融的,林溪带着学员们在培育箱前忙碌,新一批抗寒的当归品种即将培育成功,能比普通品种多耐零下3度的低温。
“夏姐,伦敦的药妆集团又来电话了,说想跟咱们合建研发中心,他们出资金,我们出技术,利润六四分。”
春生搓着冻红的手进来,手里捏着份传真,“还说可以让林溪去伦敦当首席研究员。”
夏天正在给炉火添柴,闻言把火钳往炉子里一捅,火星子溅起来,映亮她的脸。
“回了他们,研发中心可以建,但必须建在咱们基地,技术主导权得在我们手里。至于林溪,”
她看向实验室里那个专注的身影,“让她自己选,但得告诉她,国外的实验室再先进,也长不出咱们这里的红土。”
林溪很快有了答案,她没去伦敦,反而把农大的同学也拉来了,组成了个“乡土研发小组”,专门研究适合本地土壤的种植技术。
“夏姐,我想明白了,”她在雪地里给夏天递上一份新的研究计划,“真正的好技术,就该像当归的根,深深扎在土里,而不是飘在天上。”
雪越下越大,农户们却没闲着,正跟着林溪在温室里嫁接枸杞苗。
老周教年轻人怎么看树皮的纹路判断树龄,林溪则在一旁用仪器测量树汁的浓度,新旧经验在温室里碰撞,像雪水融进土里,悄悄孕育着春天的希望。
龙爷端着热茶走过来,给夏天和林溪各递了一杯:“尝尝,这是林溪她爸寄来的老家茶,说是用咱们教的有机肥法子种的,味道跟基地的茶一个样。”
夏天喝了口茶,暖意从喉咙流到心里。
又是一年惊蛰,基地的育苗棚里,林溪正教新一批学员辨认根瘤菌的活性。
林溪的肚子已经显怀了,却还弯着腰给学员们看培养皿,她的丈夫,那个当年第一个报名的学员,正举着相机,给她和学员们拍照,准备贴到文化馆的新展墙上。
“夏姐,龙爷,你们看!”春生举着最新的出口报表冲进棚里,声音里带着哭腔,“今年的药材出口额突破五个亿了!带动了周边十个县!林溪培育的抗寒当归,在北欧卖爆了,老外说这是‘中国的红金子’!”
夏天没看报表,只是望着林溪手把手教学员的样子
龙爷摸出个布包,里面是几颗晒干的当归,递到林溪手里:“丫头,这是当年你夏姐刚来时种的第一茬当归,留着做个念想。记住,不管技术多先进,心不能离开这片土。”
林溪接过当归,指尖触到那粗糙的纹理,突然红了眼眶:“夏姐,龙爷,你们放心,我会守着这里,守着这些技术,守着这些人。”
雨又开始下了,细细的,像在给土地挠痒。
育苗棚里,林溪的声音、学员的笑声、仪器的嗡鸣混在一起,像一首没有歌词的歌,唱着土地的故事,唱着传承的力量。
夏天和龙爷慢慢走出棚外,任由雨丝落在身上。
远处的田野里,农户们正赶着牛耕田,吆喝声在雨里荡开,和很多年前一样,却又不一样。
“走吧,去看看老周的新谷仓。”龙爷拄着拐杖,脚步虽慢,却踩得很稳。
“好。”夏天跟在他身后,看着雨里渐渐清晰的田埂,像看到无数双手,正把技术的种子,把坚守的初心,深深埋进这片滚烫的土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