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天梯的雾是活的。
乳白色雾气顺着台阶缝隙渗出来，在第七十八级台阶边缘凝成半透明的手，指尖刚触到胖子的裤脚就被纯阳拳套的蓝光灼成青烟。小宇一脚踹开缠上陈默脚踝的雾团，拳套表面的纹路亮起：“这破梯子到底有多少级？再走下去胖爷的脚气都要被冻成冰碴子了！”
陈默按住怀表链，阴阳眼透过雾气看到诡异景象：每级台阶下都嵌着半张人脸，闭眼时是正常肤色，睁眼则翻出全白的眼仁。他刚要提醒众人，艾文突然 “嘶” 地抽气，扶着眼镜的手指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纤细 —— 指甲盖褪去血色，指节纹路逐渐模糊，竟像在逆向生长。
“时间腐烂！” 千夏甩出三张符纸贴在艾文手腕，朱砂符纹亮起的瞬间，艾文的手指停止了变化，但符纸却以更快的速度泛黄变脆，“这级台阶有问题！”
阿明的桃木剑突然剧烈震颤，剑身上阿武残魂留下的灼痕泛起红光。他刚想提醒艾文后退，学者已经踩上了第七十九级台阶。
浓雾轰然炸开。
钟表匠的指尖划过观测台的水晶壁。
壁面里正映出天梯上的混乱景象：五个闯入者被突如其来的时空乱流包裹，艾文的笔记本掉在台阶上，扉页 “1943 年渔村祭祀” 的字迹正在被黑雾吞噬。他身后的青铜齿轮缓慢转动，每颗齿牙上都嵌着半透明的眼球，瞳孔里全是维度崩塌时的火海。
“第七十九级，终于踩中了。” 钟表匠的声音混着齿轮转动的咔嗒声，他抬手触碰水晶壁，指尖掠过阿明慌乱中举起的桃木剑，“湘西维度的残魂还没散干净，倒是省了我不少事。”
观测台中央悬浮着十二枚钟表残片，其中六枚正发出刺目的红光 —— 那是混入的假残片，追踪器的信号正随着时空乱流变强。他拿起最亮的一枚，残片表面映出自己的脸：右眼是正常的深棕，左眼却布满蛛网状的混沌纹路，那是十年前缝合第一重维度裂缝时留下的印记。
“卡米洛，你看。”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观测台低语，指尖划过残片上的渔村倒影，“当年我们没护住的地方，这群孩子要亲手踏进去了。执念当针线，恐惧作熔剂，这才是缝合维度的真谛。”
水晶壁突然泛起涟漪，映出二十年前的画面：年轻的钟表匠跪在渔村的血泊里，卡米洛的半截身体被混沌吞噬，最后递给他的青铜怀表还在滴答作响。他握紧残片，左眼的混沌纹路又深了几分。
咸腥味先于景象出现。
阿明呛得直咳嗽，雾散后眼前竟是连绵的渔村，乌篷船泊在发黑的滩涂上，每艘船的桅杆上都挂着风干的鱼骸。更诡异的是时间 —— 太阳悬在正空，却没有任何影子，滩涂的水洼里倒映着两轮血月。
“1943 年，庚午年七月十五。” 艾文捡起掉在脚边的草帽，帽檐绣着褪色的 “陈” 字，“正是日记里记载的混沌源头祭祀日。”
千夏突然拽住他的胳膊，符笔直指不远处的祠堂：“那里有人。”
祠堂门口站着十几个穿蓑衣的人，背对着他们正在烧纸。火光中飘起的不是纸灰，而是细小的活符，落地后钻进滩涂，冒出密密麻麻的气泡。阿明的桃木剑再次震颤，这次他清晰地听到了阿武的声音：“小心符纸 —— 活符噬心！”
话音未落，烧纸的人突然集体转身。他们的脸被蓑衣帽遮住大半，露出的下巴上嵌着鱼鳃，开合间淌下浑浊的海水。为首的人举起骨刃，刀身上刻满扭曲的符文，正是湘西维度的活符纹路。
“是时间傀儡。” 陈默打开怀表，表针在 “12” 的位置疯狂打转，“他们的动作比正常时间慢三倍，但攻击带有时间腐烂效果。”
胖子已经举起消防斧，纯阳拳套的蓝光在他掌心流转：“管他什么傀儡，胖爷一斧头下去 ——”
话没说完，为首的傀儡突然掷出骨刃。小宇飞身挡在胖子身前，拳套硬接骨刃的瞬间，蓝光剧烈闪烁，他的小臂突然传来刺痛 —— 皮肤下的血管正在逆向收缩，原本成年的手臂竟变得像少年般纤细。
“别硬接！” 千夏甩出火符，符纸在空中炸开一道火墙，逼退扑上来的傀儡，“他们的武器沾了混沌，会加速时间腐烂！”
阿明趁机冲上前，桃木剑劈向最近的傀儡。剑刃刚触到蓑衣，就听到 “滋啦” 的灼烧声，傀儡体内窜出无数活符，却被剑身上的红光逼退。他认出这是阿武的镇魂铃力量，突然喊道：“艾文！找祭祀的核心！这些傀儡是用当年的祭品残魂做的！”
钟表匠的手指在水晶壁上滑动，将渔村祠堂的景象放大。
供桌上的青铜鼎正在冒烟，鼎里插着的骨符他再熟悉不过 —— 那是当年卡米洛亲手刻的守护符，后来被混沌污染，成了祭祀的祭品。傀儡们正在往鼎里扔活鱼，每条鱼的肚子里都塞着写有名字的黄纸。
“当年的祭祀本是守护仪式。” 他对着空气低语，水晶壁上浮现出卡米洛的虚影，年轻的守门人正将骨符塞进他手里，“你说要用执念守护，可最后还不是看着渔村被混沌吞了？”
虚影没有回应，只是重复着当年的话：“执念是双刃剑，能护人也能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