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前哨的风带着冰晶与铁锈的味道,刮过破碎的白玉栏杆时发出呜咽般的锐响。阿明扶着布满裂纹的石柱喘着粗气,桃木剑的剑穗还在滴着混沌黑雾 —— 那是劈开镜像分身左臂时沾到的污秽。地面上散落着七零八落的镜像碎片,每一块都在扭曲蠕动,最终化作黑烟钻进石缝,只留下形似人类脏器的暗红色印记。
“这鬼地方连碎尸都不肯安分。” 胖子的声音从安全屋方向传来,带着明显的颤抖。他正用消防斧撬开变形的金属箱,里面本该是能恢复积分的 “维度泉水”,此刻却盛满了粘稠的黑色液体,表面浮着无数细小的人脸。千夏蹲在箱子旁,符笔在指尖转得飞快,笔尖悬在液面上方三寸,每落下一次都激起一圈涟漪,那些人脸便会齐齐张嘴尖叫。
陈默靠在墙角,阴阳眼还在发烫。镜像分身出现的瞬间,他清楚地看到每个分身胸口都嵌着半透明的残魂碎片 —— 阿明的镜像里有阿武的镇魂铃虚影,千夏的镜像握着千代的艺伎发簪,而自己的镜像脖颈处,竟长着和澜一模一样的鱼鳞。“这些分身不是单纯的混沌造物。” 他掏出怀表,表盘上的指针疯乱旋转,“它们在吸收残魂的力量,越打越强。”
艾文突然 “嘶” 了一声,他正用镊子夹起一块镜像碎片,那碎片突然爆开,黑色雾气缠上他的手腕。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褶皱枯黄,像被抽干了时间的木乃伊。“星图噬时的后遗症。” 他迅速掏出火焰喷剂点燃雾气,“碎片里有时间腐烂的因子,和金字塔维度的机制一样。”
小宇一脚踹飞块试图爬过来的镜像碎块,纯阳拳套上的蓝光忽明忽暗:“安全屋的防护盾还在吸阳气,再待下去不用镜像动手我们先完蛋。” 他指向远处的昆仑天梯方向,那里的云层正在快速变黑,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云层后蠕动。
就在这时,阿明的桃木剑突然剧烈震动,剑身上浮现出阿武的字迹:“小心身后 ——”
身后的石缝中钻出无数银白色的活符,落地后迅速拼凑成阿明的镜像。这一次镜像不再是模糊的黑影,它穿着阿武死前的粗布褂子,手里握着的桃木剑缠着发黑的符纸,剑刃上甚至沾着赶尸道的泥土。“你明明能救我。” 镜像开口,声音和阿武一模一样,“在乱葬岗时,只要你肯用七星符剑,活符就不会钻进我的心脏。”
阿明后退半步,左手迅速摸出纯阳符纸:“那是陷阱,阿武的死不是我的错!” 符纸点燃的瞬间,镜像突然挥剑,无数活符从剑刃飞出,在空中组成 “背叛者” 三个血字。这些活符比湘西维度的更诡异,落到地面后竟长出细小的牙齿,朝着阿明的脚踝爬来。
“你只是怕承担责任。” 镜像步步紧逼,桃木剑直指阿明的胸口,“阿瑶挡蛊虫的时候,你在找解蛊剂;林墨自焚的时候,你在救符庙的孩子;阿玥被汞液腐蚀的时候,你在抢祖牌 —— 你从来没有真正为他们拼过命。”
桃木剑的剑尖已经抵住阿明的皮肤,阿明突然看到镜像的袖口露出半块镇魂铃碎片。那是阿武自爆时留下的遗物,此刻正发出微弱的金光。“闭嘴!” 他突然爆发,右手桃木剑劈向镜像手腕,左手符纸贴在镜像胸口,“我记住了每个人的遗言,阿武说‘别让我变傀儡’,阿瑶说‘妹妹还有救’,林墨说‘符法是护人术’—— 这些不是负担,是我的剑!”
符纸爆炸的瞬间,镜像的身体出现无数裂痕,阿武的残魂碎片从裂痕中飘出,在阿明面前凝聚成模糊的笑脸,随后钻进桃木剑。但就在镜像即将消散时,它突然抓住阿明的手腕,将一枚黑色的钟表残片塞进他掌心:“这是你欠我的,好好拿着。”
阿明低头看向残片,上面刻着的螺旋纹路,和陈默的紫檀木梳妆匣一模一样。
千夏的镜像出现在艺伎馆风格的屏风后,穿着千代的绯红和服,手里把玩着千夏的符笔。屏风上画着咒怨屋的温泉旅馆,汤池里伸出无数只手,每只手上都抓着一张千夏的脸。“你其实很羡慕我吧?” 镜像用千代的声音说,笔尖在屏风上一点,汤池里的手突然朝着千夏抓来。
千夏迅速后退,指尖在腰间的符袋上一抹,五张镇邪符同时飞出:“我为什么要羡慕被画吞噬的怨灵?” 符纸贴在屏风上,发出滋滋的灼烧声,但那些手反而越来越多,甚至有几只已经抓住了她的裙摆。
镜像缓步走出屏风,和服上沾满了画墨,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你敢说你没有想过留在咒怨屋?那里没有任务,没有牺牲,只要接受被篡改的记忆,就能和妈妈永远在一起。” 它突然挥笔,屏风上的画面变成千夏母亲被咒怨缠绕的场景,“你看,只要你放弃抵抗,妈妈就不会再痛苦。”
千夏的符笔差点脱手。镜像初现时,她确实因为记忆篡改产生过动摇,但此刻看到母亲的幻象,反而清醒过来。“那不是我妈妈,是咒怨的骗局!” 她咬破舌尖,精血喷在符笔上,“千代说‘终于能离开画了’,她用残魂护着我逃出艺伎馆,不是让我在这里逃避!”
符笔在空中画出复杂的大阵,屏风瞬间被火焰吞噬。镜像在火中发出凄厉的尖叫,身体逐渐透明,露出里面千代的残魂。“小心假残片。” 残魂突然开口,声音清晰无比,“有六枚是陷阱。” 千夏伸手去抓,残魂却化作黑烟,只留下一根染着墨的艺伎发簪。
发簪落地的瞬间,千夏腰间的三枚钟表残片突然发烫,其中一枚的纹路开始变黑。
陈默的镜像从积水的石坑中升起,皮肤覆盖着细密的鱼鳞,脖颈处的鳃正在一张一合。它手里拿着陈默父亲的怀表,表盘打开着,里面没有指针,只有涌动的海水。“你爸爸从来没有怪过你。” 镜像开口,声音混合着海浪的轰鸣,“他自愿被鲛王同化,是为了保护你。”
陈默的阴阳眼剧烈疼痛,眼前浮现出鲛人海沟的场景:父亲被敖用三叉戟刺穿胸口,却笑着对他说 “快跑”。“闭嘴!” 他掏出染血手术刀,刀尖直指镜像的鳃部,“敖已经告诉我真相,爸爸是被鲛王强迫同化的!”
镜像突然沉入水中,下一秒出现在陈默身后,怀表的盖子猛地合上,发出刺耳的声响。陈默感觉脖颈发痒,伸手一摸竟摸到了细小的鳃。“接受同化吧。” 镜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蛊惑的力量,“这样你就能见到爸爸,还能保护胖子 —— 你看,他的残魂已经快撑不住了。”
陈默转头看向胖子的方向,果然看到胖子的身影在闪烁,像是随时会消散。但就在这时,他胸口的紫檀木梳妆匣突然发烫,上面的 “归墟” 二字发出红光。“你不是我爸爸,也不是我。” 陈默突然冷静下来,手术刀反手刺向镜像的胸口,“我爸爸说过,真正的守护不是同流合污,是拼尽全力活下去。”
镜像的身体开始溶解,化作海水流回石坑。但在彻底消失前,它将怀表扔给陈默,表盘里浮出一枚钟表残片:“这是龙宫的遗物,记住,归墟之门后面不是救赎。” 陈默接住残片,发现它和阿明手里的黑色残片纹路完全一致。
小宇的镜像站在血月形状的阴影里,纯阳拳套变成了深黑色,拳头上缠绕着浓郁的混沌黑雾。它一脚踩碎地上的骑士徽章,巴顿的声音从黑雾中传来:“你根本不配用纯阳之力,你只是个靠蛮力的莽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