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州云舟速度极快,不过半月有余,便已抵达邕州地界。陆沉渊在距离洛渊城尚有数百里的一处偏僻坊市下了云舟,并未直接进城。
他换上一身毫不起眼的灰色布衣,以无相化神功将自身修为压制在炼气六层左右,容貌也做了些许调整,变得更为平凡粗糙,如同一个常年在外奔波、风尘仆仆的低阶散修。
洛渊城,对他而言,既是故地,亦是险地。当年陌生修士的追杀、林家的恩怨、独孤家的冷漠…一切并未随着时间流逝而消散。他必须谨慎。
他没有直接回独孤家那破败的小院,而是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洛渊城的外城区域。这里鱼龙混杂,消息流通最快。
他先是在几家低阶修士聚集的酒肆茶楼坐了数日,默默听着各种闲聊议论,也会偶尔与他们攀谈,拼凑着这数十年来洛渊城发生的变故。
零碎的信息逐渐汇聚:
林家自当年高层几乎死绝后,已彻底没落,被几个小家族瓜分蚕食。
王家王天霸因其子王焱失踪,性情愈发暴戾,但似乎也苍老了许多,近年来已较少露面,王家势力也有所收缩。
独孤家…似乎依旧那般,家主独孤杰还在,但其子独孤俊…已俨然成为家族中青代的领头人物,修为据说已至炼气七层,颇为得意。
而关于他独孤正的传闻,早已无人提及,仿佛这个人从未存在过。
听到这些,陆沉渊面色平静,心中却无太多波澜。林家覆灭,在他意料之中。那名修士…这笔账,迟早要算。至于独孤家和独孤俊…他眼中闪过一丝冷芒。
他最关心的,是独孤嫣的消息。
然而,连续数日,他旁敲侧击,却无人知晓独孤嫣这个名字。一个旁系孤女,在偌大的独孤家族中,确实如同尘埃,无人关注。
陆沉渊心中微沉。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是夜,月黑风高。
陆沉渊如同鬼魅般潜入了独孤家西北角那片依旧破败的区域。小院荒芜,杂草丛生,残垣断壁,显然已久无人迹。
他的心猛地一紧。嫣儿…去哪了?
他强压下翻涌的情绪,神识仔细扫过小院的每一寸角落。终于,在灶房一块松动的石板下,他感受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熟悉的灵力印记——那是他当年离开时,教给嫣儿的一种最简单的隐匿标记之法!
他小心翼翼地移开石板,
打开木盒,里面是一枚劣质的玉简,以及几块早已失去灵光的下品灵石。
神识探入玉简,一段微弱却清晰的信息涌入脑海,是独孤嫣那熟悉而柔弱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恐惧与无助:
“正哥哥…如果你回来了,找不到嫣儿…千万不要回家族…是独孤俊!是他害了我们!”
“当年你坠入河中后不久,他就带人来到院里搜索…最后找到我并逼问我你的下落和秘密…”
“我什么都没说…他就把我关进了家族的惩戒牢…说我偷盗家族财物…”
“后来…我侥幸逃了出来,不敢留在洛渊城…听说北边的黑山坊市散修聚集,我去那里躲躲…”
“正哥哥…一定要小心独孤俊…他…他好像和当年追杀你的人有关联…我偷听到他和人传讯,提到过…青霜剑…灭口…”
声音到此,戛然而止,显然记录得十分匆忙。
轰!
一股冰冷的杀意瞬间从陆沉渊身上爆发出来,周遭空气仿佛都要冻结!
独孤俊!
果然是他!不仅抢夺资源,欺凌嫣儿,竟与当年的追杀有关!
虽然嫣儿语焉不详,但“青霜剑”、“灭口”这些词,足以让陆沉渊将许多线索串联起来!
当年他深入十万大山,灭杀王焱等人,得到的就是一柄名为青霜得的剑和一口青铜钟,这些都是王焱之物。
而这些东西只在林家的高层前露出过,而且林家高层也在那一夜全被他杀了。
不对,还在独孤家展露过。
想到这他就大概猜出当年追杀他的是谁了!
独孤俊…定是他为了报复自己去王家告密的。
陆沉渊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即刻去寻独孤俊算账的冲动。他收起玉简,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
当务之急,是必须先找到嫣儿,确认她的安全!
黑山坊市…他记下了这个地方。
他没有在独孤家久留,悄然离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接下来的数日,陆沉渊并未立刻离开洛渊城,而是开始暗中调查独孤俊。
他如同最耐心的猎手,利用高超的隐匿技巧,远远观察着独孤俊的行踪、交往之人、以及常去之地。
此时的独孤俊,已是独孤家年轻一代的翘楚,前呼后拥,意气风发,时常出入酒楼、坊市,与一些家族子弟和散修头目交往,显得颇为活跃。
陆沉渊发现,独孤俊身边总是跟着两名炼气八层的护卫,行事也颇为谨慎,很难找到单独下手的机会。
但他并不着急。他注意到,每隔几日,独孤俊便会独自一人去往城外的一处私人别院,那别院似乎是他金屋藏娇、或是处理一些见不得光事情的地方。
“就是这里了。”陆沉渊眼中寒光一闪。
这一日,傍晚时分,独孤俊再次乘坐马车,出了城门,前往别院。
陆沉渊如同阴影般尾随其后。
到了别院,独孤俊进入内室,院外有两名护卫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