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了王语嫣,想起了那个满眼都是他、为他甘愿付出一切的女子。可他对王语嫣,更多的是利用与责任,从未有过这般不受控制的悸动。而眼前的李莫愁,明明是江湖人人得而诛之的女魔头,此刻却像一朵即将凋零的花,脆弱得让人心头发紧。
——若帮了她,便是毁了自己的名声,毁了复国的希望。
——可若不帮,她怕是撑不过半个时辰,就要死在这瀑潭边。
慕容复的手指微微颤抖起来。他看着李莫愁泛红的眼底,看着她因痛苦而微微扭曲的脸,看着她紧紧攥着他头发的、泛白的指尖,心中的天平开始不受控制地倾斜。他一生都在为“大燕”这两个字活着,活得像个没有感情的木偶,从未为自己做过一次选择。
此刻,瀑声轰鸣,暮色四合,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和怀里的这个女人。
那丝火苗渐渐燎原,烧得他理智全无。他闭上眼,猛地抬手,将李莫愁紧紧地搂进怀里。
……
不知过了多久,潭水的凉意终于驱散了几分灼热。李莫愁靠在慕容复的肩头,呼吸渐渐平稳下来,脸上的潮红也褪去了些,眼底的迷乱渐渐被清明取代。她的指尖还搭在慕容复的背上,却没了之前的力道,只剩下一丝微弱的颤抖。
“我……”她刚开口,声音便干涩得厉害,像是被砂纸磨过。她猛地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处境——衣衫不整地靠在慕容复怀里,两人还在冰凉的潭水中,身上的痕迹清晰可见。
一股强烈的羞耻感瞬间涌上心头,比蛇毒发作时的灼热更让她难以承受。她猛地推开慕容复,踉跄着往岸边游去,动作快得像是在逃离什么。
慕容复被她推得晃了一下,看着她慌乱的背影,心底竟生出一丝莫名的失落。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温度,胸口也还能感受到她方才的重量。他深吸一口气,潭水的凉意顺着喉咙往下滑,才勉强压下心头的躁动。
李莫愁爬上岸,胡乱地抓起地上的道袍裹在身上,手指抖得连腰带都系不上。她不敢回头看慕容复,只觉得每一寸肌肤都在发烫,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羞耻的味道。她一生要强,从未在任何人面前示弱,更从未如此狼狈过。
“今日之事……”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头也不回地说道,“就当从未发生过。若你敢对外人提及半个字,我李莫愁便是追到天涯海角,也会取了你的性命。”
慕容复游回岸边,拿起地上的衣袍慢慢穿上。他看着李莫愁的背影,看着她素白的道袍在暮色里微微晃动,忽然开口说道:“李姑娘,你的毒虽解了,但体内仍有残留,需得好生调理。我这里有一瓶‘清心丹’,可助你压制余毒。”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瓷瓶,递到李莫愁面前。
李莫愁的身体僵了一下,没有回头,也没有去接。过了片刻,她才缓缓伸出手,指尖碰到瓷瓶时,微微顿了顿,然后迅速抓过,塞进了怀里。“不必你假好心。”她的声音冷了下来,恢复了往日的厉色,“慕容复,你我从此两不相欠,再无瓜葛。”
说罢,她转身便走,脚步极快,素白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暮色笼罩的山林里,只留下一阵衣袂翻飞的轻响。
慕容复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动。手中还残留着瓷瓶的温度,耳边似乎还能听到她方才的喘息与哀求。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襟,上面还沾着潭水与她的发丝,像是在无声地提醒着他,方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瀑声依旧轰鸣,水雾漫在脸上,带着一丝冰凉的寒意。慕容复忽然觉得,自己坚守了半生的复国大业,在方才那片刻的沉沦里,似乎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他抬手拢了拢衣领,转身走向那匹还在松树下安静站立的马。翻身上马时,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那里似乎还能感受到李莫愁方才的温度。他轻轻叹了口气,一扬马鞭,马蹄声在山谷里响起,渐渐远去,只留下那潭碧水,依旧在暮色里泛着粼粼的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