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孝道(1 / 2)

大牢。

阴冷。

潮湿。

一股混合着霉烂稻草与尿骚的恶臭,钻进鼻孔,直冲天灵盖。

薛蟠的眼皮颤动了几下,艰难地睁开。

后脑勺传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宿醉的头昏脑涨让他看什么东西都带着重影。

他晃了晃沉重的脑袋,视线缓缓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几根碗口粗的,长满了暗红色铁锈的木栏。

木栏之外,是一条昏暗的、湿漉漉的过道,墙壁上渗着水珠,远处一盏豆大的油灯,在穿堂风里忽明忽暗,将人的影子拖拽得如同鬼魅。

“……牢?”

一个沙哑的字眼,从薛蟠干裂的嘴唇里挤了出来。

他猛地坐起身,环顾四周。

没错。

是大牢。

这个念头,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让他浑身的酒意瞬间退得一干二净。

冰冷的恐惧,从脚底板,一路蔓延到头发梢。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努力地回忆着。

喝酒……他在酒楼里喝酒……然后……然后好像跟人吵起来了……再然后……

记忆变成了一团浆糊。

可是在这团浆糊的最深处,却有一个清晰而又恐怖的烙印。

忠顺王!

会不会是......

完了完了.......

一切都完了......

忠顺王谋逆。

满门抄斩的大罪。

薛家,也跟着成了逆贼的同党!

要是他真的把这件事情抖出来了,就真完了。

真是49年进国军,蠢得没边了。

“完了……”

薛蟠的牙齿开始不受控制地打战,上下磕碰,发出“咯咯”的声响。

“全完了……”

他瘫坐在冰冷的地上,抱着头,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他这个蠢货!

他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帐东西!

是他,是他亲手把整个薛家,推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母亲……妹妹……

一想到她们可能会因为自己,被官兵拖拽着,锁上枷锁,发配边疆,甚至……

薛蟠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不……不……”

他绝望地摇着头,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从过道那头传来。

一个狱卒提着灯笼,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

薛蟠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手脚并用地爬到牢门边,死死地抓住木栏。

“官爷!官爷!”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听上去无比凄惨。

“我……我是冤枉的!我们薛家是冤枉的啊!”

狱卒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瞥了他一眼,眼神里满是厌恶,像是看一只肮脏的臭虫。

“冤枉?进了这里头的,个个都说自己冤枉。”

“我……我犯了什么罪?求官爷给个明白话,让小人死也死得瞑目!”

薛蟠涕泪横流,苦苦哀求。

狱卒被他缠得不耐烦,啐了一口。

“什么罪?”

“冲撞王驾,对王爷不敬!够不够你死一百次的?”

“王……王驾?”

“冯燕王”

这三个字,像一道旱天雷,直直劈在薛蟠的天灵盖上。

他整个人都懵了。

燕王?

冯渊?

不是忠顺王?

是因为冲撞了冯渊的车驾?

他那已经停止转动的脑子,开始飞速地运转起来。

冲撞王爷,是大罪。

可……可总比谋逆要好吧?

一个是掉脑袋,一个是全家掉脑袋。

这……这简直是天壤之别!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狂喜,如同火山爆发一般,从他心底喷涌而出!

“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薛蟠仰起头,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大笑。

他笑着,哭着,鼻涕眼泪流了满脸,看上去就像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没死!

他还死不了!

薛家,也还有救!

那狱卒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疯癫吓了一跳,后退一步,一脸警惕地看着他,嘴里骂骂咧咧。

“娘的,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