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那支军容鼎盛、杀气冲霄的大军,再回头看看自己身后这群衣衫褴褛、形容枯槁的残兵,一股巨大的羞愧感,狠狠攫住了他的心脏。
而牛继宗,在看到那面“冯”字大旗的瞬间,整个人就像被抽干了力气,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他的脸上,血色尽褪。
……
凉州城门,大开。
宗怀义率领城中所有文武官员,在城门下列队等候。
寒风吹拂着他们身上破旧的官服,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与敬畏交织的复杂神情。
牛继宗与史鼎,站在队伍的末尾。
牛继宗低着头,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根本不敢抬头。
史鼎则死死咬着牙,强迫自己站直身体,可那张涨得通红的脸,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煎熬。
马蹄声,由远及近。
冯渊一身玄色重甲,端坐于一匹通体乌黑的战马之上,缓缓行至城门前。
他没有下马。
他只是居高临下地,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扫视着面前这群人。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所有人的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
“末将凉州总兵宗怀义,叩见大帅!”
宗怀义上前一步,单膝跪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他身后,所有文武官员,齐刷刷地跪了下去。
“叩见大帅!”
宗怀义上前一步,单膝跪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他身后,所有文武官员,齐刷刷地跪了下去。
“叩见大帅!”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在空旷的城门前回荡。
冯渊的目光,越过最前方的宗怀义,落在了队伍最后方的那两个人身上。
他什么也没说。
可牛继宗的身体,却抖得更厉害了,额头上渗出豆大的冷汗。
史鼎则猛地挺起胸膛,迎上了冯渊的视线,眼神里,是坦然赴死的决绝。
“进城。”
冯渊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没有理会跪在地上的众人,径直一夹马腹,策马入城。
身后的黑色洪流,随之开进。
宗怀义等人连忙起身,快步跟在后面。
“老帅,大帅一路劳顿,是否先去驿馆安歇,末将已备下薄宴,为大帅和众将士接风洗尘……”
宗怀衣跟在冯渊马侧,小心翼翼地说道。
冯渊没有回头。
“不必。”
他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直接去帅府。”
宗怀义心头一凛,不敢再多言。
帅府,议事大堂。
冯渊毫不客气地走上主位,解下身上的披风,扔在一旁,直接坐了下去。
那张原本属于宗怀义的虎皮大椅,仿佛天生就是为他准备的。
宗怀义和凉州众将,分列两旁,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兵册,粮册,城防图。”
冯渊的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击着。
“一刻钟之内,我要看到所有的东西。”
宗怀义不敢怠慢,立刻命人将所有卷宗文书全部搬了上来。
冯渊拿起一份兵册,快速翻阅着。
大堂之内,只剩下纸张翻动的“哗哗”声,和众人紧张的呼吸声。
牛继宗和史鼎,像两个等待审判的囚犯,被带到了堂下。
终于,冯渊放下了手里的兵册。
他抬起头,目光第一次,正眼看向了牛继宗。
“牛继宗。”
牛继宗浑身一颤,猛地跪了下去,磕头如捣蒜。
“末将……末将有罪!末将无能,致使肃州失陷,请大帅……请大帅治罪!”
冯渊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你的罪,稍后再算。”
他转头看向史鼎。
“史鼎。”
史鼎没有跪,他只是对着冯渊,深深地躬下身子。
“肃州之败,史鼎亦有重责,甘愿领受任何军法。”
冯渊看着他,沉默了片刻。
“传我令。”
他的声音,骤然转冷。
“即刻起,剥夺牛继宗之职,所有兵权,暂由我看管,听候发落。”
“原凉州守军,即刻打散,与我麾下神机营、彪虫营重新混编,各部将官,由我另行指派。”
“宗怀义老将军,总督全城粮草军械调度,确保后勤无虞。”
一道道命令,从他口中发出,干脆,利落,不带一丝一毫的拖泥带水。
在场的所有将官,全都听得心惊肉跳。
这是彻底的夺权。
这位新任大帅,在踏入凉州城的第一天,就用最直接,最粗暴的方式,将整个凉州的军权,牢牢握在了自己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