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进城里,找到了浑身是血的沈家父子。
“沈将军,快,组织百姓撤离!”
“往渔阳郡的方向走!”
沈重看着这个年轻人,眼中满是感激与震撼。
“冯大人……大恩不言谢!”
-----------------------
天亮时,去东边扑空的慕容赫伯,才带着大军赶了回来。
他看到的,只有一座被烧成白地的空营,和一座城门大开的空城。
“冯渊!”
他对着空旷的荒野,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
那声音里,满是功亏一篑的愤怒与不甘。
-----------------------
渔阳郡,郡守府。
郡守是个年过半百的胖子,姓王。
他看着府外那黑压压的,一眼望不到头的数万流民,脸上的肥肉都在哆嗦。
“冯……冯大人,这……这么多人,下官这小小的渔阳郡,如何安置得下啊!”
冯渊坐在主位上,喝着茶,眼皮都没抬。
“王大人,这些人,不是流民。”
“他们是辽阳的百姓,是大吴的子民。”
“如今辽阳城破,他们无家可归,朝廷理应负责。”
“可……可是……”
“我出钱。”冯渊将一份账册,扔在王郡守面前。
“里面的银两,足够买下你渔阳三年的粮食。”
“我用这些钱,买你的粮,安置我的兵,和这些百姓。”
“你,只管收钱办事。”
王郡守拿起那份账册,只看了一眼,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他连忙换上一副笑脸。
“好说!好说!冯大人心怀万民,下官佩服!”
“下官这就去开仓放粮!”
-----------------------
安顿好一切,已是半月之后。
冯渊带着周梧,和那五百个跟着他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老兵,踏上了返回蓟县的路。
这一路,他们走得很慢。
每个人都归心似箭。
可越靠近蓟县,冯渊心里的那股不安,就越发浓重。
官道上,竟看不到一个行人。
田地里,也看不到一个农夫。
天地间,一片死寂。
“有人!”周梧勒住马,警惕地看着四周。
就在这时,前方官道上,出现了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
那人衣衫破烂,满身尘土,像个逃荒的乞丐。
他看见冯渊的队伍,像是看到了救星,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
“主人!主人!”
冯渊的心,猛地一沉。
是猴三。
他翻身下马,冲了过去。
猴三扑到他脚下,抱着他的腿,放声大哭。
那哭声,像一头濒死的野兽,绝望,凄厉。
“主人!没了!都没了!”
冯渊抓住他的肩膀,将他提了起来。
“说什么!”
“蓟县……蓟县没了!”猴三的脸上,满是泪水和泥土,一双眼睛红得像要滴出血。
“回鹘人……回鹘人绕过了上谷,从北边,直接打过来了!”
“十几万大军!把蓟县围得水泄不通!”
“陈……陈大帅他……”
猴三的声音,哽咽得说不下去。
“他怎么了?”冯渊的声音,冷得像冰。
“大帅他……守了三天三夜……城破的时候,他在城头……自刎了……”
“城里的士兵们……都……都战死了……”
“整个蓟县……被屠了一天啊……”
猴三的话,像一把重锤,一下一下,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那五百个刚刚还沉浸在回家喜悦中的老兵,全都僵在了原地。
他们的家,没了。
他们的亲人,没了。
冯渊松开猴三,缓缓地站直了身体。
他没有哭,也没有怒吼。
他只是抬起头,看向北方的天空。
那里的天,是灰色的。
像死人脸上的颜色。
他慢慢地,拔出了腰间的环首刀。
刀身,在惨白的天光下,泛着幽冷的光。
“回鹘。”
他轻声念出这两个字。
声音不大,却让周围所有的人,都感到了一股刺骨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