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芬站在队伍最前排,广场舞扇子的红绸扫过地面,在粉笔画的圆圈里划出弧线。
她眼角的皱纹里还沾着今早炸油条的面屑,却把 “前进三步退一步” 的动作跳得格外认真
—— 这个动作是赵胜男牺牲前设计的,说 “退步不是认输,是为了更好地前进”。
王翠花坐在观众席第一排,怀里抱着富贵的项圈,项圈上的铃铛随着音乐轻轻晃动。
她看着新生队里那个瘸腿的小伙子 —— 前产业园的保安,去年为了阻止招财变异体,被拍断了左腿 —— 此刻正咬着牙完成旋转动作,裤管空荡荡的地方绑着根竹制支撑棍,棍身上刻着 “挺住” 二字。
“快看!他们在拼字!” 有个孩子突然喊道。
只见新生队和夕阳红队的队员们交叉移动,红绸和绿扇在地面上拼出个巨大的 “和” 字,最中间的笔画故意留了道缺口,像枚未愈合的伤疤。
音乐突然转入《最炫民族风》的间奏,节奏陡然加快。
小王突然单膝跪地,工装的膝盖处磨出了白边,他从口袋里掏出张折叠的纸,展开后是张产业园排污管道的草图,上面用红笔圈出十七个泄漏点
—— 那是他偷偷记在烟盒背面的,去年对抗司马金元时,这张图帮特调局找到了污染源头。
“这舞步…… 是赵队当年教的!” 张大爷突然站起来,竹扫帚 “哐当” 掉在地上,“她在疗养院教我们跳时,就有这个跪地捡东西的动作,说‘错误就像地上的垃圾,不捡起来永远是绊脚石’。”
评委席上的前产业园技术员突然摘下眼镜,用衣角擦了擦镜片。
其中一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人,口袋里露出半截工作证,照片上的他还穿着黑龙集团的西装,胸牌编号和赵胜男牺牲现场发现的烟盒上的字迹一致。
音乐渐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所有队员都转向社区服务中心的方向,对着楼顶的竹节避雷针深深鞠躬。
阳光穿过他们的肩膀,在地面上投下歪斜的影子,像片生长的竹林。
“我宣布 ——” 社区主任的声音带着哽咽,“新生队获得‘和谐杯’冠军!”
掌声雷动中,李大芬把奖杯递给小王。那座用废弃玻璃瓶改造的奖杯,内壁贴着赵胜男的照片,照片上的她正举着广场舞扇子,背景里的科技园塔吊还没拆除,像根指向天空的黑色手指。
“等等!” 王翠花突然站起来,怀里的铁皮盒在阳光下闪着光,“我有东西要给大家看。”
她走上主席台,打开盒子,那枚刻着 “悔” 字的徽章在阳光下泛着银光,“这是赵队的徽章,在科技园废墟的竹根里找到的,竹纤维长进了刻痕里,像在给错误打补丁。”
人群突然安静下来,只有风卷着红绸掠过地面的声响。
李小明走到调音台前,按下了播放键。
喇叭里传出一阵电流声,随后是赵胜男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沙哑:
“…… 我错把妥协当大局,把纵容当包容。产业园的排污数据是我改的,张大爷的猫是我下令抓的,王翠花老伴的疫苗是我压下的…… 这些错误,我用命也赔不清。但我知道,碧水湾的广场舞不会停,就像竹子断了还能发新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