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刀声停了。
林默用手指拭过刀锋,然后手腕一翻,小刀便消失在衣襟下。他站起身,动作依旧没什么多余声响,但整个人的姿态已经不同。之前的审视和探究收敛起来,换成了一种更凝练、随时可以行动的状态。
他没有看苏婉,而是走到洞穴一侧堆放杂物的地方。那里除了防雨布盖着的零星物品,还有一个看起来像是用某种动物皮革和柔韧树枝制成的背架。他提起背架,检查了一下绳索的牢固程度,然后开始往上面放置东西:几个皮质水囊,几包用油纸裹紧的块状物(大概是食物),一小卷细绳,还有一把看起来用途不明的、带有钩爪的铁器。
他的动作不慌不忙,条理清晰,像是在做一件重复过很多次的事情。但苏婉注意到,他每次拿起一件物品,目光都会快速扫过洞穴入口和顶部的裂缝,像是在确认时间,又像是在计算着什么。
一种无声的紧迫感,随着他这些有条不紊的动作,在洞穴里弥漫开来。他要离开?还是准备带着她一起离开?因为外面那个……“东西”?
苏婉蜷缩在原地,不敢发出任何声音,连呼吸都放轻了。眉心的灼热似乎也感受到了这种凝重的气氛,搏动得比平时更清晰了些,带着一种不安分的悸动。她看着林默收拾,看着他将那个不大的背架整理得紧凑利落,心里乱成一团。离开这个洞穴,是意味着逃离危险,还是步入一个更大的、未知的危险?
林默收拾停当,将背架放在靠近洞穴入口的地上,但没有背起来。他转过身,这次,目光终于落在了苏婉身上。
那目光很沉,带着权衡。像是在评估一件行李的重量和必要性,以及它在长途跋涉中可能带来的麻烦。
他朝她走过来。
苏婉的心脏猛地缩紧,下意识地想往后缩,但身体被虚脱和镣铐禁锢着,动弹不得。她看着他在自己面前蹲下,看着他伸出手——不是碰她,而是伸向了她脚踝上连接着赭石的那条金属细链。
链子的一端,并非简单地锁在镣铐上,而是以一种复杂的方式缠绕了几圈,最后扣在一个不起眼的金属环里。林默的手指灵活地动了几下,解开了那个扣环。金属细链发出一声轻响,从镣铐上脱落下来,但另一端仍牢牢系在那块暗红色的赭石上。
束缚她许久、将她锚定在此地的力量,消失了。脚踝处骤然一轻,反而让她产生了一种失重的恍惚感。
但没等她有任何反应,林默已经抓住了她的手臂,力道很大,不容挣扎。他几乎是半提半拖地,将她从地上拉起来。长时间的瘫软让她双腿无力,像煮软的面条一样根本无法站立,整个人几乎挂在他的手臂上。
林默没有理会她的虚弱,另一只手拿起那个背架,利落地背在自己肩上。然后,他几乎是挟持着她,朝着洞穴入口走去。
离入口越近,苏婉越是能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从外面渗透进来。那不是林默带来的那种具象的压迫感,而是一种……粘稠的、带着恶意的窥视感,仿佛外面的整片山林都变成了活物,正用无数只冰冷的眼睛注视着这个小小的洞口。
林默在遮蔽入口的藤蔓和岩石前停下。他没有立刻出去,而是侧耳倾听了片刻。外面的山林寂静无声,连偶尔的鸟鸣虫叫都消失了,死寂得令人心慌。
他低头看了一眼几乎完全依靠他支撑才能站立的苏婉,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然后,他做出了决定。他松开抓着她的手,快速解开了背架,从上面取下那卷细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