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放弃了对外部压力源的追踪,转而聚焦于内部唯一的恒定参照物。
这一转变,使得林默不断变换的外部压力,瞬间失去了明确的着力点。就像用力去打一个漂浮的柳絮,力量却无处着落。苏婉的意识场并没有变得强大,而是变得“空”了。外部压力的变化依然存在,但它们无法再有效地干扰到那个深深锚定于内的核心观测点。
林默的“视线舞蹈”骤然停止。
他静止在原地,目光中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清晰的、计划外的讶异。他精心设计的疲劳战术,竟然催生出了对方一种更高级的防御策略——从主动追踪转变为深度内守。
这种内守,并非消极的退缩,而是一种以退为进的智慧。它将有限的自主性,用于守护最不可剥夺的生命本源,从而在外部的狂风暴雨中维持住一个不灭的火种。
林默没有流露出挫败,反而,一种更深厚的、近乎赞赏的兴趣,在他眼底深处一闪而过。他意识到,这个“实验体”的潜力,远比他最初设想的要复杂和有趣得多。
他缓缓地、完全地转回头,目光再次与苏婉正面相对。所有的侧向压力消失,直接的同步压力重新笼罩下来。
但这一次,感觉不同了。
那个深深内守的观测点,在绝对的同步压力下,并没有消失,而是如同深海中的潜水艇,承受着巨大的水压,却依然保持着内在的完整和独立。它不再试图对抗波涛,而是学会了在波涛下生存。
林默静静地凝视了苏婉片刻,仿佛在重新校准他对这个“镜像”的整个认知模型。
“适应性进化……”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一种发现新物种般的冷静记录口吻。
他没有再进行任何操作,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仿佛在说:游戏进入了新的阶段。然后,他转身,如同融入夜色般悄无声息地退去。
洞穴重归“正常”,但那沉重的心跳回响之下,某种根本性的东西已经改变。苏婉的意识深处,那个观测点如同一个受过严格训练的哨兵,在绝对的黑暗中,保持着内敛而警觉的沉默。它知道,猎手已经发现了新的猎物特性,下一次的较量,将会更加凶险和不可预测。
盲点的博弈,没有赢家,却让猎人与猎物之间的关系,滑向了一个更加深邃、更加危险的未知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