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她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嘶哑虚弱。
林默仿佛没有听见，继续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某个看不见的记录仪陈述：“疼痛刺激下，肾上腺素水平持续偏高，但伴随明显的瞳孔散大和皮肤血管收缩……交感神经和副交感神经的活动出现非典型耦合。这种神经系统的混乱，是否与你情感体验的极端化和不稳定性存在因果关联？”
他抬起头，目光第一次真正对上苏婉的眼睛。那眼神里没有仇恨，没有报复的快意，只有一种纯粹的好奇，一种研究者面对罕见样本时的专注。
“你感受到的‘爱’与‘恨’，它们的生理信号，有本质区别吗？还是说，只是同一套神经回路在不同强度下的放电模式？”
苏婉的瞳孔骤然收缩，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她终于明白了林默在做什么。他不仅仅是在折磨她的身体，他是在系统地、一层一层地剥开她所有的防御，包括她最引以为傲、也最赖以生存的“情感”，试图将其还原为最基础的生物电信号和化学反应。
他在否定她存在的根本意义。
“疯子……你这个疯子！”她失控地尖叫起来，身体剧烈挣扎，绳索深深嵌入皮肉，带来新的疼痛，但她浑然不觉。
林默对于她的崩溃毫无波动，反而像是得到了新的数据点，微微颔首：“强烈的情绪爆发，伴随自主神经系统的剧烈波动……验证了情绪强度与生理紊乱程度正相关的假设。”
他站起身，再次退回到阴影里，重新坐下，恢复了之前的静止状态。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次常规的数据采集和分析。
苏婉的尖叫渐渐变为绝望的呜咽，最后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带着泪意的抽泣。她感觉自己不仅仅是被捆绑在这里，而是被钉在了一个由冰冷理性构筑的十字架上。她的痛苦，她的恐惧，她的愤怒，都成了对方实验日志里一行行客观的记录。
那种被彻底“物化”的感觉，比死亡更可怕。
黑暗中，只有机器的嗡鸣永恒不变，如同为这场无声的凌迟奏响的背景乐章。林默坐在阴影里，思维宫殿中，代表苏婉精神状态的那个复杂模型，正在根据刚刚采集到的“数据”进行实时更新和重构。一条新的路径，似乎正在模型的边缘隐隐浮现，那路径通往一个更深邃、更黑暗的区域，关联着“存在性恐惧”的核心。
他需要更多的数据，更精准的刺激。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根用来刺伤苏婉的、此刻放在一旁、沾着暗红血渍的金属撬棍上。下一次“干预”，该从哪里入手呢？
他冷静地思考着，如同一个艺术家，在斟酌下一笔该落在画布的哪个位置，才能让整幅作品呈现出他想要的、终极的绝望色调。而苏婉，就是他正在创作的、活生生的媒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