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光线如同稀释的胆汁,缓慢地注入洞穴,将黑暗驱散成一片浑浊的灰白。角落里的尸体轮廓变得清晰,僵硬的姿势诉说着最后的痛苦。石桌的残骸、散落的器物,在冰冷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破败。
苏婉靠在岩壁上,闭着眼,脸色是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她的呼吸很浅,胸口几乎看不出起伏,仿佛一具精致的人偶,被抽走了所有的生机。陈静给的那点水,似乎只是维持着这具躯壳最基本的运转。
老刀蜷缩在对面,晨光刺得他眼睛生疼,却无法驱散他心中的寒意。他死死盯着苏婉,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丝熟悉的痕迹,一丝属于那个会恐惧、会挣扎、会愤怒的苏婉的影子。但他看到的只有一片死寂的疲惫,一种被彻底掏空后的麻木。最让他心脏骤停的是,苏婉刚才看向陈静时,那眼神里一闪而过的、近乎依赖的茫然。
陈静没有打扰苏婉的“休息”。她像一位经验丰富的猎人,知道在猎物极度虚弱时,过度的刺激只会导致崩溃。她需要的是缓慢的、不可逆转的驯化。她坐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一个棕色的皮质笔记本和一支铅笔,笔尖在纸面上划过,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她不是在写,而是在画。偶尔,她会抬头看苏婉一眼,目光冷静得像在临摹一件静物。
她在记录。记录苏婉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每一次呼吸的频率,记录她精神崩溃后又被迫“平静”下来的状态。这些数据,将成为她下一步“塑造”计划的重要依据。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流逝。洞穴里只能听到三种不同的呼吸声:老刀沉重而压抑的喘息,苏婉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呼吸,以及陈静那平稳得令人心慌的、深长呼吸。
突然,苏婉的睫毛剧烈地颤动起来。她的眉头紧锁,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喉咙里发出模糊的、痛苦的呜咽声。她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指甲刮擦着身下的碎石。
她在做噩梦。
老刀的心猛地揪紧。是残留的意识在反抗吗?
陈静立刻停下了手中的笔。她并没有露出不悦,反而眼中闪过一丝兴趣。她放下笔记本,悄无声息地走到苏婉身边,蹲下,仔细观察着她痛苦的表情,像医生在诊断病情。
“嘘……”陈静的声音低柔得像一阵风,她并没有触碰苏婉,只是近距离地、用气息传递着指令,“都是幻影…过去的幽灵…它们伤害不了你…”
苏婉在梦魇中挣扎得更厉害了,身体开始轻微地痉挛。
陈静不慌不忙,从随身的小袋里取出一个嗅盐瓶一样的小物件,拔开塞子,在苏婉鼻下极快地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