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斜斜地穿过百叶窗,在木地板上切割出栅栏般的影子。空气里,昨晚残留的冷香与新鲜咖啡的苦涩混合,形成一种令人昏沉的甜腻。林默坐在窗边的扶手椅里,姿势是苏婉离开时为他摆好的:背脊挺直,双手平放膝上,目光低垂。他已经保持这个姿势很久了,久到肌肉开始发出酸涩的抗议,但更深的意识里,一片冰冷的麻木覆盖了所有感觉。
早餐时的冲突像一场遥远的海啸,余波仍在他颅内回荡着低沉的嗡鸣。他记得林小雨指尖的冰凉,记得苏婉骤然拔高的声音,记得自己像断线的木偶般向后倒去时,那种灵魂出窍般的失重感。然后,一切就陷入了粘稠的、信号中断的黑暗。
现在,他“醒”了,或者说,他的身体机能恢复了,但核心的“自我”却像被拔掉了电源,滞留在某个无法思考、无法感受的灰色地带。他是一具空壳,等待着被重新输入指令。
门被轻轻推开,没有敲门。苏婉走了进来。她换了一身质地柔软的米白色家居服,整个人看起来柔和了许多,但眼神依旧是从容而精准的。她手里端着一杯温水,走到林默面前,停下。
她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静静地打量他。目光像扫描仪,从他略显凌乱的发梢,到他微微敞开的领口,再到他僵直的手指。那眼神里没有怜悯,也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冷静的评估,像是在检查一件心爱的瓷器在经历颠簸后是否完好无损。
“喝水。”她将水杯递到他唇边,声音平稳,不带任何情绪起伏。
林默的嘴唇干涩。他本能地需要水分,但身体拒绝执行“吞咽”这个复杂的指令。水杯边缘碰到他的下唇,一丝凉意渗入,他却只是微微张着嘴,像一只等待投喂的雏鸟,却没有合拢喙部的力气。
苏婉对此似乎并不意外。她极轻地叹了口气,不是出于同情,更像是对一个程序bug的轻微不耐。她伸出另一只手,冰凉的指尖托住他的下巴,微微用力,让他的头仰起一个更顺从的角度。然后,她将水杯倾斜,让温水缓缓流入他口中。
“咽下去。”她命令道,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水流过喉咙,带来生理上的舒缓。林默被动地执行了指令,喉结滚动了一下。整个过程,他像一个被摆弄的娃娃,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虚空中的某一点。
苏婉满意地看着他完成吞咽动作。她用指尖擦去他唇角的水渍,动作细致,却带着一种擦拭物品般的专注。然后,她开始整理他的头发,用手指将他额前几缕不听话的发丝仔细地捋到耳后,让他的面容恢复她所认可的整洁。
“这样好多了。”她低声说,像是在对自己说。她的指尖在他太阳穴停留了片刻,感受着皮肤下细微的温度。这一刻,她身上流露出一种近乎……迷恋的占有欲。在她绝对掌控下的、安静顺从的林默,才是她唯一需要和渴望的“完美作品”。他的崩溃和死机,虽然麻烦,但也彻底剥夺了他的反抗能力,让她可以像摆弄心爱的人偶一样,尽情地“修复”和“装扮”他,从中获得一种扭曲的满足感。
就在她沉浸于这种掌控感时,房门被猛地撞开,发出“哐”的一声巨响。
林小雨像一阵旋风似的冲了进来,脸上带着一种野性的、兴奋的红晕。她看到苏婉正在“摆弄”林默,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充满了发现新玩具般的雀跃。
“哇!又在给你的宝贝娃娃梳妆打扮呢?”她蹦跳着凑过来,毫不客气地挤开苏婉,蹲在林默的椅子前,仰头看着他空洞的脸。
苏婉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平静。她没有阻止,只是退后一步,冷眼旁观,像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闹剧。
林小雨伸出手,不是像苏婉那样轻柔,而是带着一种好奇的粗暴,用食指和拇指捏了捏林默的脸颊。
“喂?还活着吗?”她凑得很近,呼吸喷在他脸上,“还是彻底坏掉了?”
林默没有任何反应。他的皮肤被捏得微微凹陷,然后又弹回,像失去了弹性的橡皮泥。
林小雨似乎觉得很有趣。她开始用指尖戳他的手臂,拍他的肩膀,甚至恶作剧般地用手指去挠他的腰侧——那是他以前最怕痒的地方。但此刻,他只是轻微地晃了晃,像一株被风吹动的植物,没有任何自主的回应。
“真没劲,变成木头人了。”林小雨撇撇嘴,但眼神里的兴奋并未减退。她忽然改变了策略,不再试图刺激他产生反应,而是开始把他当成一个真正的、大型的玩偶。
她抓起他垂在身侧的一只手,摆弄着他的手指,让它们做出各种奇怪的手势——比划成手枪,或者竖起中指。她把自己的发圈套在他的手腕上,端详着,然后又取下。她甚至试图把他从椅子上拉起来,让他陪她“跳舞”,但林默身体沉重,她拉了几下便放弃了,转而把他当成一个靠垫,整个人赖在他怀里,用脑袋蹭他的胸口,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