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点头:“确实能活血养颜,种在药圃边,既不占地方,还能当药材,一举两得。”他喝了口青禾泡的薄荷茶,看向苏文轩,“先生,我这次带了些白术和白芷的新种,想在东头荒地试种,您看土壤合不合适?”
苏文轩放下茶杯,从书架上抽出本《土脉要略》:“东头的土偏沙质,得掺些腐叶土和灶心土,我这书里记着配比,你拿去参考。”他翻开书页,上面用朱砂标注着不同药材的土壤需求,“白术喜燥,白芷喜湿,种的时候得隔开些,不然不好打理。”
正说着,阿木拿着图纸从外面进来,脸上带着点困惑:“林辰大哥,这‘沉淀池’的坡度是多少?我咋算都觉得不对。”
林辰接过图纸,拿起毛笔在上面画了条斜线:“得三成坡,这样卤水才能自然流进过滤池,你看……”他一边画一边讲,阿木听得认真,时不时点头,虎子和小宝也凑在旁边,虽然听不懂,却看得津津有味,手指在桌上跟着比划。
夕阳西下时,林辰跟着阿木去看“淋卤池”的地基。东头荒地已经被平整出来,三个相连的土池轮廓分明,池底铺着层细沙,是按林辰信里说的,用来防止漏水。“就按图纸上的三成坡挖,”林辰蹲在池边,用树枝在地上画着,“沉淀池深三尺,过滤池两尺五,结晶池两尺,这样水流才顺。”
阿木蹲在他身边,手里的炭笔在木板上记着:“三成坡,沉淀池三尺……”他忽然抬头笑了,“等这盐池成了,咱们村的盐就够全县用了,到时候让周大夫帮忙联系,说不定还能卖到别的府去。”
林辰看着他眼里的光,想起当年在村西盐碱地,阿木也是这样,眼里闪着对未来的盼头。他拍了拍阿木的肩膀:“不止盐,咱们的药材也能往外销。我在扬州府认识些药商,他们说咱们的浙贝母品相好,愿意长期收。”
暮色渐浓,两人往回走,田埂上的野草沾着露水,踩上去湿漉漉的。远处的村庄亮起了灯火,药铺的窗户透出昏黄的光,隐约能听见青禾和张婆婆的说笑声。
“林辰大哥,”阿木忽然开口,声音有点闷,“你在扬州府的药铺,是不是比在村里热闹?”
林辰愣了愣,随即笑道:“热闹是热闹,可没村里踏实。你看这田埂,踩上去脚底下有根;你听这虫鸣,声声都在谱日子。”他指着远处的药圃,“那里有你和青禾种的药材,有苏先生批注的药方,有张婆婆烤的红薯,这才是过日子的滋味。”
阿木没说话,却重重地点了点头。
回到药铺时,青禾已经备好了晚饭:一锅当归羊肉汤,一盘炒青菜,还有刚蒸好的茯苓糕。苏文轩和张婆婆正坐在灯下翻书,见他们进来,张婆婆赶紧招呼:“快趁热吃,羊肉汤炖了两个时辰,当归还是去年最好的那批。”
林辰舀了勺汤,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淌,当归的醇厚混着羊肉的香,是记忆里的味道。他看着桌上的众人:青禾正给大家分茯苓糕,阿木在给苏文轩添茶,张婆婆在给虎子和小宝讲当年他刚进村的趣事……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像药圃里盛开的花,平凡却动人。
窗外的月光爬上窗台,照在墙上的《南北草药图谱》上,那是晚晴托人带来的新刊本,上面有青禾补画的北方药材,有林辰添的江南草药,还有苏文轩批注的药性,每一页都浸透着时光的暖。
林辰知道,这次回来,他或许就不走了。扬州府的药铺可以托付给可靠的伙计,湖广的盐务有柳轻烟和李御史打理,而这里——有他牵挂的人,有他熟悉的药香,有他能扎根的土地。
就像檐下的燕子,不管飞得再远,总有归巢的一天。而这小小的村庄,这方热闹的药圃,就是他心里最安稳的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