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时节的雨总带着股黏腻的热,打在旧窑的泥墙上,洇出一片片深色的水痕。林辰蹲在窑门口整理草药,连脉草、紫血草、蒲公英……分门别类地摆放在竹匾里,水汽混着草药的清香,在潮湿的空气里漫开。
大毛趴在蘑菇窝边,眼神专注地盯着他的动作,偶尔伸出爪子,轻轻拨弄一下离得最近的蒲公英,白色的绒毛便簌簌飘落,粘在它灰黑色的鬃毛上,像落了层雪。
“这个是治咳嗽的,”林辰拿起一株连脉草,在它面前晃了晃,“你上次让我泡水喝的,就是这个。”他故意放慢动作,把草药的根茎、叶片一一指给它看,像是在教学生的先生。
大毛歪着头看了半晌,突然起身跑进深山,没一会儿叼着一束陌生的草药回来,叶片呈心形,边缘带着细小的锯齿,茎秆上还挂着晶莹的露珠。它把草药放在林辰面前,用鼻尖蹭了蹭他的手背,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
“这是……穿心莲?”林辰认出这草药,惊讶地挑了挑眉,“能清热解毒,治口疮最管用。你从哪儿采的?”后山很少见这种草药,除非是在向阳的石壁缝里。
大毛用爪子指向窑外西侧的方向,那里是片陡峭的崖壁,寻常人根本爬不上去。林辰心里一动——它不仅认得草药,还知道生长的地方,这更印证了它曾是大夫的猜想。
他把穿心莲放进竹匾,继续整理草药,一边整理一边轻声说:“以前在苏州府,你是不是也常去山里采药?听说那里的园林里种着很多奇花异草,比咱们这后山的品种多得多。”
大毛的耳朵抖了抖,眼神里闪过一丝迷茫,像是努力在回忆什么,却又抓不住那缕思绪。它低下头,用爪子在地上画了个简单的园子形状,里面画着几朵歪歪扭扭的花,又在旁边画了个背着药篓的小人。
“你以前在园子里种草药?”林辰追问,大毛却只是重复画着那个园子,像是陷入了某种循环的记忆。
这时,阿木提着个竹篮跑进来,篮子里装着刚蒸好的糯米团子,豆沙馅的,冒着热气。“林辰哥,张婆婆说让大毛也尝尝,甜的能安神。”他把团子放在地上,看到竹匾里的穿心莲,惊讶地说,“这不是李大爷要的药吗?他前几天说嘴里长了口疮,吃不下饭,我正想上山找呢!”
大毛听到“李大爷”三个字,立刻叼起穿心莲,往窑外跑,林辰和阿木赶紧跟上去。它熟门熟路地往李大爷家走,路过打谷场时,王大爷家的小宝正在玩弹弓,看到大毛,举着弹弓喊:“大毛,你去哪儿?带我一起玩啊!”
大毛却没停下,径直跑到李大爷家,用爪子轻轻推开虚掩的门。李大爷正坐在炕头喝稀粥,看到大毛叼着草药进来,笑着摸了摸它的头:“这是给我送药来了?你这机灵鬼。”
林辰帮着把穿心莲洗净捣烂,用布包好递给李大爷:“敷在口疮上,很快就好。”
李大爷敷上药,果然觉得嘴里清凉了不少,他看着大毛,突然叹了口气:“这生灵通人性,可惜了……我年轻的时候去江南做过买卖,见过苏州府的苏秀才,那可是个好人啊,给穷人看病从不收钱,没想到……”
大毛听到“苏秀才”三个字,突然抬起头,眼神里闪过一丝清明,用爪子在地上写了个歪歪扭扭的“周”字。
“周?”林辰心里一动,“你认识姓周的人?”
大毛点了点头,又写了个“药”字,随即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吼,用爪子在地上划出深深的痕迹,像是对这个姓氏充满了恨意。
“难道害他的人姓周?”阿木猜测道,“是个开药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