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必。”林辰指着暖房角落里的一盆草——那是用南极“冰绒草”与西域“断风草”混种的新苗,叶片既带着冰纹的韧,又有断风草的锐,根须在盆底盘成了个奇特的结,像握着剑的手,“让它试试。”
接下来的几日,药圃里多了道奇特的景象。萧野每日清晨都会在老柏树下练剑,他的“穿林剑法”时而如清风拂草,时而如劲风吹沙,剑锋划过空气的轨迹,竟与“随土草”的生长方向渐渐同步。而那盆混种草苗,总在他练剑时舒展叶片,根须随着剑招的节奏伸缩,像在默默模仿。
“它在学剑。”小陈用慢镜头拍下草叶的摆动,发现每次剑锋转向时,草叶的震颤频率都与剑气的波动完全一致,“就像小孩子模仿大人的动作!”
萧野也察觉到了异样。一次练到“破壁式”时,剑锋刚要劈向身前的巨石,混种草的根须突然暴涨,缠上他的手腕,一股柔和却坚韧的力道让剑锋偏了半寸——巨石旁的“星糖草”幼苗恰好躲过一劫,叶片上还沾着草须的痕迹。
“是草在护着自己的同类。”李雪将这一幕记在手稿上,“它不仅能感应剑气,还能判断剑势的善恶。”
出发前一夜,林辰在“百草堂”整理行装。萧野剑穗上的断风草忽然落在沈砚的笔记本上,草叶展开的瞬间,纸上的符号竟一一亮起,在空气中投射出模糊的影像——那是片广袤的戈壁,无数草叶在风中组成剑招的轨迹,有个模糊的身影在草海中练剑,动作时而如“随土草”扎根,时而如“接云草”攀援,最后化作一株参天巨草,根须扎入大地,叶片直刺苍穹。
“那是……沈先生?”李雪捂住嘴,影像中的身影虽模糊,身形却与沈砚年轻时的画像重合。影像消失的刹那,笔记本上多出一行新的字迹,像是用草汁写就:“西出阳关,草接武脉,记忆如籽,遇土则生。”
林辰合上笔记本,指尖残留着影像的余温。他忽然想起自己偶尔闪过的模糊片段——似乎也曾在某个风沙漫天的地方,见过类似的草与剑,只是记忆像被风沙掩埋的种子,始终看不清全貌。
“该走了。”萧野背着装满草籽的行囊站在门口,铁剑上的青光比来时更亮,“地图上说,黑风峪的深处,有株千年‘镇风草’,或许……能解开我们所有的疑惑。”
暖房里的混种草被移进特制的木箱,根须紧紧缠着一小块终南的陶土。小石头往箱里塞了把“星糖草”籽:“让它带着甜味去,蚀骨风就不那么苦了。”卓玛则系了根经幡在箱角:“阿爸说,经幡能跟着风走,草籽就不会迷路。”
马车驶离终南时,老柏树下的“随土草”忽然抽出新的藤蔓,顺着车辙的方向延伸,叶片上的纹路在阳光下组成一个清晰的符号——正是地图上那个螺旋形的图案,像在指引,又像在挽留。
林辰回头望去,终南的轮廓渐渐模糊,而脑海中,那片戈壁草海的影像却越来越清晰。他知道,这趟西行不仅是为了传播草种,更是为了唤醒那些沉睡的记忆——关于草与武,关于过去与未来,关于那些散落在时光里的,被遗忘的根。
车窗外,风卷着“接云草”的种子飞过,白絮沾着阳光,像无数条看不见的线,一头连着终南的药圃,一头通向极西的古道。而那箱混种草,在颠簸中轻轻晃动,根须缠着陶土,叶片迎着风,仿佛已经迫不及待要在新的土地上,写下属于“草武”的新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