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远处传来马蹄声,几个牧民骑着马赶来,手里都提着藤编的物件:有装奶酒的藤壶,有放针线的藤盒,还有个姑娘捧着个藤制的梳妆匣,匣子里嵌着面小铜镜,边框用红藤绕成了花纹。
“这是我照着谱子编的,”姑娘有点害羞地把匣子递过来,“您看……编得还行吗?”
林辰打开匣子,里面的隔层用沙藤编得整整齐齐,放着骨梳、银钗,还有一小束干花。“不光行,还很巧,”他指着匣底的“回纹结”,“这里加了道暗扣,颠簸时不会掉东西,心思很细。”
姑娘的脸红得像天边的晚霞,高兴地跑回去跟同伴说,帐篷外很快传来一阵欢笑声。阿古拉举起藤碗,里面盛着奶酒:“林老哥,这杯敬你!你那本谱子,让我们草原人的日子,就像这红藤烤羊,越嚼越香!”
夜里,躺在铺着沙藤褥子的毡毯上,听着外面的风声和远处的马头琴声,林辰翻开手稿。借着月光,他画下那架双藤架,旁边写:“红藤引光,沙藤锁潮,藤与草原,本是一家。”
巴图的话在耳边响着——“转出羊群的影子”,他忽然觉得,这谱子从来不是死的文字,而是活的影子,能在七州的土地上,转出无数个带着烟火气的日子。
第二天,阿古拉带他们去看红藤苗。苗圃在蒙古包后方的坡上,用沙藤编的篱笆围着,里面的红藤苗整整齐齐,叶子泛着嫩红。“按你说的,隔三寸种一棵,埋藤种时掺了羊粪,浇的是晨露,”阿古拉蹲下身,轻轻拨开苗下的土,“你看这根须,都扎进沙里了。”
林辰看着那些扎进沙砾里的根须,纤细却坚韧,忽然想起黑风崖的红藤。原来无论在崖壁还是草原,藤的性子都是一样的——不挑地方,给点土就能扎下去,给点风就能长起来。
离开草原时,阿古拉送了他们两匹好马,马鞍都是藤制的,红藤做骨架,沙藤做垫,巴图还往林辰包里塞了把沙藤编的小梳子,梳齿圆润,带着草木香。“林爷爷,您一定要来啊,等红藤爬满了蒙古包,我给您编个藤制的马头琴!”巴图拉着他的衣角,舍不得撒手。
“一定来,”林辰弯腰抱了抱他,“等你编好了马头琴,我就来听你拉曲子。”
马队走出很远,回头望去,阿古拉和巴图还站在红藤苗圃边挥手,草原的风扬起他们的衣角,像两株迎着风的红藤。林辰摸了摸怀里的小梳子,忽然明白,所谓“七州”,从来不是地图上的界线,而是当红藤的种子落在草原,当沙藤的技法走进毡房,当不同的草木在彼此的土地上扎根,那些看似遥远的地方,就成了连在一起的家。
下一站,是中州。林辰勒住马,望着东南方向,那里的藤,该是另一种模样了。藤杖敲击马镫,发出清脆的响,像在应和心里的期待——走得越远,越懂这藤谱的分量,它装的不是技艺,是七州人过日子的心思,是把日子过成诗的那份巧劲。
风从草原吹过,带着红藤和沙藤的气息,也带着远方的期待,一路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