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那天,沈砚的行囊鼓得像座小山——里面有北州兵卒送的藤甲片,南州船娘给的菱角干,草原牧民酿的马奶酒,江南老掌柜题的字……最珍贵的是那袋七州的土,混在一起,像捧沉甸甸的乡愁。
快到百草谷时,沈砚远远看见谷口的藤架下站着几个人影。走近了才发现,林辰拄着拐杖站在最前面,阿木尔和苏文左右陪着,小满正踮脚往路上望,手里还攥着颗刚冒芽的籽实。
“我回来了!”沈砚喊了一声,声音在风里打着颤。
“可算回来了!”小满跑过来,接过他的行囊,“林爷爷天天在藤架下等,说你今天准到。”
林辰看着沈砚晒黑的脸,粗糙的手,眼里的光软得像春水:“路上顺利?”
“顺利!”沈砚打开行囊,把七州的土倒在石桌上,“您看,七州的土都混在一起了,像咱谷里的‘七州同’。”
众人围过来看,七州的土在阳光下泛着不同的光泽,却在春风里渐渐融成一片。沈砚掏出《七州藤谱》,献宝似的递给林辰:“添了好多新东西,有江南的‘水缠藤’,有西州的‘岩缝结’……”
林辰翻着谱子,指尖划过沈砚画的藤田、藤架、藤下的人,忽然合上书,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沈小子,以后这《七州藤谱》,就交给你续吧。”
沈砚愣住了,阿木尔拍着他的背笑:“傻小子,林爷爷这是认你了!”苏文也点头:“以后咱们一起,把七州的藤都画进谱里。”
小满拉着沈砚走到藤架下,指着最粗的那根主藤:“你看,你走后它又长了半尺,我们给它留了个位置,等你回来系新结。”
沈砚看着那根藤,忽然明白了——他早已不是那个需要依附舅舅的少年,他的根,早已扎进了百草谷的土,扎进了七州的藤荫里。他伸手抚摸着藤条,触感温暖而熟悉,像握着无数双七州人的手。
夕阳西下,藤影在地上织出张巨大的网,把谷里的人都网在其中。沈砚拿出七州的土,撒在藤根下,又把带来的籽实埋进去。“明年,这里也会长出七州的藤吧?”他轻声问。
林辰笑着点头,目光望向七州的方向。风穿过藤架,带着七州的气息,像无数声温柔的呼唤。沈砚知道,这只是开始,以后的每一年,他都会走在七州的路上,看着藤条爬过城墙,绕过桅杆,缠着山岩,把七州的土地连得更紧,把七州的人心系得更暖。
而百草谷的藤架下,永远会有群等他回家的人,像根最结实的主藤,无论他走多远,都牵着他的魂,让他知道,无论在七州的哪个角落,都有一片藤荫,等着他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