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李院判派来的人到了。是个年轻的医官,捧着个锦盒,里面是太医院的院判令牌:“李大人说,南方时疫已平,特请林先生赴京任职,这令牌能自由出入太医院的药库。”
林辰把令牌推了回去:“请回禀李大人,我离不开这里。玉泉河的回春藤刚扎根,药庐也刚开,这里更需要我。”
年轻医官急了:“太医院的药书比您这药庐的药材还多!您不想看看《本草纲目》的孤本吗?”
“娘的医案就是最好的书。”林辰指着柜台后的《百草秘录》,“这里的百姓就是最好的老师。”他取来一小包紫菀花蜜,“这个请带给李大人,就说这是南方的春天,比京城的牡丹更实在。”
医官走后,雷大叔在灶房炖的鸡汤好了,香气漫了满药庐。沈念给每个人盛了碗,自己却捧着碗坐在门槛上,望着河边的回春藤发呆:“我爹说,等忙完这阵就来帮咱们种药,到时候咱们的药圃能赶上百草谷的大了。”
“还要种满紫菀花。”林辰补充道,“娘最喜欢的。”
阿默正用针刀修理药锄,闻言抬头:“我去后山看看,说不定有野紫菀的种子。”
夕阳西下时,阿默回来了,背篓里装着半篓野紫菀种子,还有株开着淡蓝花的植物。“这是‘勿忘草’,”他把花插进娘的青瓷瓶,“陈郎中说这花能安神,放在药庐里,病人看着舒心。”
林辰把种子倒进陶盆,和沈念一起挑拣杂质。种子很小,像一粒粒细沙,却藏着开花的力气。“明天种在药庐周围,”他说,“明年春天,就能开满紫菀花了。”
入夜,药庐的灯还亮着。林辰坐在柜台后,翻开娘的医案,在空白处写下今日的诊记:“柳村孩童,过敏症,用紫草膏与雪莲花治愈,以艾草置换,无银钱往来。”
写完,他抬头望了眼墙上的药帘,回春藤的影子在灯光下轻轻晃动,像娘的手在抚摸这些药草。窗外的铜铃又响了,这次带着风里的花香——是阿默种的勿忘草开了,淡蓝的花瓣在月光下,像撒了把星星。
林辰忽然明白,所谓传承,从不是惊天动地的壮举,是把娘的话记在心里,把她的做法落在实处,是让每个走进药庐的人,都能闻到和百草谷一样的药香,感受到和当年一样的暖意。
他把医案合上,熄了灯。药庐外,河水潺潺,虫鸣唧唧,新栽的回春藤在夜色里悄悄抽芽,像在说:“别着急,慢慢来,日子会像花一样,越开越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