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到“辰儿十岁”那封时,林辰的声音哽咽了。信里写:“今日送你去学堂,你回头望了七次,我知道你怕生,却没敢留你,医道这条路,总得自己走……”
“她总说你性子软,”陈郎中叹了口气,“其实心里盼着你硬气些,能扛住风雨。”
林辰抹了把脸,把信小心叠好,放进药箱。“她信里说,雪莲花长在悬崖上,要亲自采才够劲,”他抬头时,眼里亮得像落了星子,“明天我们去采吧?”
陈郎中笑着点头:“正好我也想去看看,去年种的那几株,该开花了。”
次日清晨,他们往山上去。雪还没化尽,石缝里冒出点点绿,转过一道弯,忽然看见崖边的雪地里,开着丛丛雪莲花,紫中带白,像被冻住的火焰。
“娘信里画过这个,”林辰蹲下身,轻轻碰了碰花瓣,“说它‘在冷处扎根,才懂暖的意思’。”
阿默摘下片叶子,放在鼻尖闻了闻:“能入药,治风寒最管用。”
沈念举着篮子跑来:“周先生说多采些,回去泡药酒!”
雷大叔在崖边找着稳固的石头:“小心点,别往前凑!”
周鹤叔正在写生,笔下的雪莲花旁,添了个小小的药箱,像娘当年背着它走过山路的样子。
林辰坐在石头上,把药箱放在腿上,阳光透过枝桠落在信纸上,“辰儿十五岁”那封里写:“听说你帮邻居家的娃退烧了,用的还是我教你的法子,好样的……”
他忽然明白,娘的爱从不是藏着的,是混在药香里,落在信纸上,浸在雪莲花的根须里,早就在他骨头上刻了痕。
下山时,林辰背着药箱,里面装着信,装着雪莲花,装着娘走过的路。雷大叔哼着山歌,沈念追着蝴蝶跑,周鹤叔和阿默说着药材的事,陈郎中走在最后,望着林辰的背影,像看见许多年前,那个背着药箱的女子,也是这样,一步一步,把脚印印在风里。
暮色漫上来时,他们回到药庐,陈郎中留他们吃饭,灶上炖着鸡汤,香气漫了满院。林辰打开药箱,把雪莲花小心铺在竹匾里,忽然发现箱底刻着行小字,是娘的笔迹:“药香里,藏着回家的路。”
原来她早说过,无论走多远,只要闻着药香,就不算迷路。林辰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笑了——他带着娘的药箱,带着她的信,带着这满院的香,正走在回家的路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