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闹着,周鹤叔赶着辆板车来了,车斗里装着新做的竹筐和几捆麻绳。“县里的药商派人来说,下月初要一批紫心兰的幼苗,”周鹤叔擦着汗,“还说要带根的,得用你们去年那种‘裹泥法’,记得吧?”
“记得。”阿默直起身,归一剑的剑穗扫过竹架,铜铃轻响,“等幼苗长到三寸高,就用玄铁砂混着塘泥裹根,保证路上不脱水。”他顿了顿,看向沈念,“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送苗,正好让你看看县里的药铺长什么样。”
沈念眼睛一亮,弹弓上的玄铁珠差点掉下来:“真的?那我要带上我的弹弓,听说县里的靶场能打气球,中了有奖——”
“先把花架搭完再说。”阿默敲了敲他的额头,归一剑的剑穗在他发间扫过,带起阵凉风,却没真的让人觉得冷。
正午的太阳晒得竹架发烫时,花架终于搭好了。四排青竹架立在药圃边,像道绿色的屏风,归一剑刻的叶脉纹在阳光下投下细碎的影子,落在紫心兰的苗床上,像给嫩芽盖了层会动的荫凉。
林辰从暖房端来凉茶,用的是去年的陈皮泡的,壶底沉着两颗蜜枣。“歇会儿吧,”他把碗递给沈念,“刚才影阁的信使来过,留了封信,说南边的回春草收成比去年好三成,问我们要不要调些种子过来,在谷里试种。”
沈念接过碗,刚喝了口就被酸得眯起眼——陈皮泡得太浓,蜜枣的甜都压不住。阿默看他皱眉的样子,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碗,把自己那碗没放陈皮的换给了他:“喝这个。”
苏慕云坐在花架下翻药谱,突然指着其中一页笑:“你们看,这上面画的紫心兰,旁边居然画了只弹弓,说是‘最佳授粉辅助工具’——是不是影夫人特意添的?”
沈念凑过去看,果然见弹弓旁边注着行小字:“玄铁珠弹击竹架,震动可促花粉传播,比蜂群更稳。”他顿时来了劲,举起弹弓对着花架就是一下,玄铁珠撞在竹竿上,发出“当”的脆响,震得紫心兰的嫩芽轻轻摇晃,叶片上的晨露簌簌落下,像在鼓掌。
“你看你看!真的动了!”沈念兴奋地拽阿默的袖子,“以后授粉就归我了,保证比蜜蜂还管用!”
阿默看着他被阳光晒得发亮的侧脸,归一剑的剑穗在掌心轻轻绕了圈,低声道:“别太用力,把架子震散了,又得重搭。”话虽硬,眼里的笑意却藏不住——像紫心兰的嫩芽,再想藏,也会朝着光的方向冒头。
傍晚收工时,沈念发现墨羽雀在花架最高处搭了个窝,用的是他掉在地上的头发丝和阿默剑穗上的红绳。他刚要伸手去摸,被阿默拦住:“别碰,它大概是想在这里孵蛋。”
“那我们的紫心兰岂不是多了个守护神?”沈念笑着把最后一块青石板垫在花架腿下,“等幼苗长大了,就让墨羽雀当‘巡逻兵’,谁也别想偷!”
阿默没说话,只是看着花架上交错的竹影。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沈念的影子踩着他的影子,像两只交颈的鸟。归一剑的剑穗垂在花架上,铜铃里的花蜜被风吹干了,留下圈浅黄的印子,像枚小小的月亮。
林辰在暖房喊他们吃晚饭,沈念蹦蹦跳跳地跑在前头,弹弓上的玄铁珠晃来晃去,偶尔碰在归一剑的剑鞘上,发出“叮”的轻响。阿默走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突然伸手拂去花架上的片落叶——那里,他刻的“念”字正被夕阳照得发烫。
夜里,沈念躺在床上,听见窗外传来轻微的响动。他扒着窗缝看,见阿默正用归一剑的寒气给花架“镀冰膜”,薄如蝉翼的冰层裹着竹架,在月光下泛着银辉。墨羽雀在窝里“啾”了一声,阿默停下动作,对着鸟窝的方向顿了顿,才转身往自己房间走,剑穗的铜铃在寂静里,轻轻响了一声。
沈念缩回被窝,摸着兜里的玄铁珠,突然觉得,紫心兰的春天,好像比他想象的,还要暖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