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刚要跑出去,却被阿默拉住,归一剑的剑穗指向暖房角落的木盒——是那三块拼合的玉佩,被林辰用红线串了起来,挂在药架上,玉兰花的影子落在药谱上,像给“百草谷”三个字盖了个章。
安葬柳月娘和林婉清的灵位那天,百草谷下了场小雨。阿默用归一剑在药圃旁的柏树下挖了个坑,剑脊的刻痕沾着新土,像给两位母亲捧了捧故乡的泥。林辰则将沉水剑的金线铺在灵位前,上面摆着那串玉佩,雨珠落在玉上,折射出细碎的光,像她们在笑。
沈念蹲在旁边,把自己串的蝉蜕挂在柏树枝上:“柳夫人,林夫人,这是我捡的蝉蜕,能辟邪,以后就由我和阿默哥、林辰哥陪着你们,再也没人能欺负你们了。”
苏晴和周鹤站在稍远些的地方,苏晴手里的染布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上面的药草纹在雨中更显鲜活。“他们总算回家了,”周鹤的声音有点哑,“当年柳夫人总说,等阿默长大了,要让他学种药,别学舞剑,怕他受伤。”
阿默的归一剑轻轻靠在柏树上,剑穗的铜铃被雨打湿,响得格外轻。“我娘不知道,”他的声音混着雨声,“我学剑,就是为了保护种药的人。”
林辰的沉水剑金线突然缠上归一剑的剑穗,将两柄剑的影子在灵位前叠在一起,像个牢不可破的结。“以后,剑护药,药养剑,再也不分开。”
雨停时,沈念发现柏树下的泥土里,冒出了株小小的薄荷苗,叶片上还沾着归一剑的寒气,却倔强地挺着绿——像两位母亲在说,她们听到了。
秋分时,石洼村的狗剩带着娘来百草谷谢恩。狗剩娘的牵机蛊彻底好了,手腕上只留下个淡红色的印,像朵小小的玉兰花。她给沈念缝了双新鞋,鞋面上绣着弹弓和铜铃,针脚里还塞着点薄荷绒,说能驱虫。
“林公子的解蛊丹真神,”狗剩娘摸着鞋面上的弹弓,“村里的药农都想学制药,说要跟着你们种药,再也不看天吃饭。”
林辰正在暖房教狗剩认药,沉水剑的金线悬在苍术上方,帮他指出最壮的根茎。“想学就留下,”他的指尖划过药谱上的新页,“我把《药性赋》的注解抄好了,你们照着种,有不懂的就问阿默。”
阿默则在药圃里教药农们用剑松土,归一剑的剑尖在土里划出浅浅的沟,正好能埋下薄荷籽。“这招叫‘破土式’,”他的剑穗扫过沈念的头顶,“比锄头快,还能顺便除虫。”
沈念举着新弹弓,在谷口的老槐树上练习打山楂。石子飞过药圃时,正好惊起那只养伤的墨羽雀,它展开翅膀,在阳光下划出道银弧,翅膀上的玄铁砂落在药田里,像撒了把星星。
“中了!”沈念欢呼着跳起来,鞋上的铜铃响得欢快,“阿默哥,林辰哥,你们看!我能打中三丈外的山楂了!”
林辰和阿默抬头时,正好看到沈念的影子和两柄剑的影子在药圃里叠在一起,被夕阳拉得很长,像株长在百草谷的双生草,根连着根,叶缠着叶。
入冬的第一场雪落时,沈念趴在暖房的竹榻上,听着阿默给归一剑上油的声音。剑穗的铜铃偶尔响一声,和林辰碾药的石臼声合在一起,像支安神的曲子。
“念儿,”林辰的声音从药架后传来,“把那本《双剑药经》递过来,我要补画剑谱的最后一页。”
那是本新订的册子,前面画着归一剑和沉水剑的招式,后面记着对应的草药图谱,是林辰和阿默一起编的。沈念翻到最后一页,见上面只画了个弹弓,旁边写着“待补”。
“要画我的弹弓吗?”沈念举着弹弓凑过去,金线在雪光下闪着亮,“我现在能打穿铜钱的方孔了,比阿默哥的剑还准!”
阿默笑着敲了敲他的脑袋,归一剑的剑穗缠上弹弓的金线,打了个漂亮的结:“等开春,我们去蚀骨井,用你的弹弓打墨羽雀,我的剑劈冰,林辰的金线钓鱼,怎么样?”
林辰的沉水剑金线突然从窗外卷进来片雪花,落在《双剑药经》的最后一页,化成个小小的水痕。“就画这个,”他提笔蘸了点松烟墨,“雪落百草,剑在,人在,药在。”
沈念看着林辰在水痕旁画下三个小小的人影,左边的举着弹弓,中间的背着长剑,右边的握着药箱,脚下的药圃里,薄荷和当归长得正旺。他突然觉得,这就是最好的结局——没有影阁,没有太子,只有他们三个,守着百草谷,守着剑,守着药,守着彼此。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落满药圃的竹架,像给草药盖了层白棉被。归一剑和沉水剑并排靠在暖房的墙角,剑穗的铜铃偶尔相碰,发出细碎的响,像在说:
“明年春天,还要一起种薄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