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子的脸色白了,终于开口,声音嘶哑:“是……是宫里的人,说要查蚀骨井的事,还有……还有你们俩。”
暖房里,汉子被捆在柱子上,黑布被扯了下来,露出张普通的脸,只是眉骨处有道刀疤,看着有些狰狞。周鹤端来碗盐水泼在他脸上,汉子打了个激灵,眼神里终于有了惧意。
“宫里的人?哪个宫的?”林辰坐在他对面,手里把玩着那半块刻着云纹的玉佩,“这佩玉是你掉的?”
汉子的目光在玉佩上顿了顿,喉结滚了滚:“是……是李公公让我们来的,说……说这蚀骨井里藏着前朝的宝藏,还说……还说守井的人是当年叛臣的后代。”
阿默的手猛地攥紧归一剑,指节泛白——叛臣的后代?说的是他爹沈砚秋?
林辰却笑了,指尖敲了敲桌面:“李公公?怕是‘影阁’的幌子吧。这玉佩上的龙涎香,是东宫太子才能用的贡品,你当我们认不出来?”
汉子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你……你们怎么知道……”
“猜的。”林辰收起玉佩,“太子想破蚀骨井的封印,无非是想用毒瘴做些见不得人的事。你回去告诉他,蚀骨井有我们守着,他动不了。”
阿默的剑尖又逼近半寸:“再让我们发现影阁的人在谷外晃悠,就不是断根手指这么简单了。”他说着,用剑鞘在汉子的手腕上敲了敲,那里有道新疤,像是刚被割过。
汉子吓得浑身发抖,连连点头:“我……我一定带到!再也不敢来了!”
周鹤把汉子拖出去时,沈念正好回来,手里举着个烤红薯,糊了半边皮:“周鹤叔,你们在抓小偷吗?我刚才看到个人被捆着,脸好凶哦。”
林辰摸了摸他的头,把红薯接过来吹了吹:“是个迷路的药农,不小心掉进陷阱了,我们帮他解绳子呢。”他把红薯递回去,“快吃吧,再不吃就凉了。”
沈念啃着红薯,眼睛却骨碌碌转,盯着林辰和阿默看:“你们是不是有秘密瞒着我?刚才我好像听到‘影阁’什么的……”
阿默蹲下来,帮他擦掉嘴角的焦屑:“是林辰哥在教我认药,有种草叫‘影草’,能治跌打损伤,你要不要学?”
沈念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立刻点头:“要学要学!是不是比薄荷还厉害?”
看着沈念蹦蹦跳跳跑去药圃的背影,林辰和阿默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太子的手,竟然伸到了百草谷,这蚀骨井的封印,怕是真的藏着更大的秘密。
深夜的无痕阁,烛火摇曳。林辰铺开那张从影阁汉子身上搜来的画,上面除了他和阿默,还画着蚀骨井的符文,旁边用朱砂标了个小小的“破”字。
“太子想破的不是封印,是符文里的机关,”阿默的指尖点在“破”字上,“这符文是我娘当年亲手刻的,她说过,里面藏着能克制毒瘴的解药配方。”
林辰的眼睛亮了:“所以太子是想偷解药配方?他要毒瘴害人,还要解药自保?”
“多半是。”阿默拿起归一剑,剑穗在烛火下晃出细碎的影,“看来得加固封印了,光靠镇邪符不够。”
林辰点头,从药箱里取出个锦盒,里面装着七枚银针,针尾刻着北斗七星的纹样:“这是‘锁灵针’,我师傅留下的,能引天地灵气加固阵法。明天我们去蚀骨井,用针把符文重新描一遍。”
阿默看着他手里的银针,忽然笑了:“还记得去年在锁龙洞,你用这针给我治肩伤,差点把我扎成刺猬。”
林辰也笑了,指尖碰了碰针尾的星纹:“那不是第一次用嘛,手生。”他顿了顿,声音轻了些,“这次有你在,我心里有数。”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纸,在地上投下两道交叠的影子,像归一剑的云纹缠着沉水剑的金线,密不可分。烛火“噼啪”爆了个灯花,将两人的影子晃了晃,又慢慢合在一起。
次日清晨,沈念发现林辰哥和阿默哥又背着药篓出门了,竹篮里装着的不是草药,是七枚亮晶晶的针。他偷偷跟在后面,想看看他们要去做什么,却被周鹤叔拉住。
“念儿,苏晴姐姐的染坊缺个人帮忙绞布,你去不去?”周鹤笑着挠他的痒,“有新出的山楂糖吃哦。”
沈念被挠得咯咯笑,心里却记着那七枚针。他想,等晚上林辰哥和阿默哥回来,一定要问问,那些亮晶晶的东西,是不是比弹弓还厉害的武器。
蚀骨井边,林辰正用锁灵针沿着符文的纹路刺入石缝,阿默则在一旁护法,归一剑的剑气在周围形成道无形的屏障,将山风都挡在了外面。阳光落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在崖边画了道坚固的线。
“最后一针了,”林辰的声音带着点疲惫,指尖却稳如磐石,“引北斗第七星的灵气,锁住‘生门’。”
银针入石的瞬间,符文突然亮起金光,比之前的镇邪符亮了十倍,连空气里的毒瘴气息都淡了许多。阿默收起归一剑,看着林辰额角的汗,递过去水囊:“比上次镇邪符管用多了。”
林辰接过水囊,仰头喝了口,水珠顺着下颌线滑落,在阳光下闪了闪:“毕竟是两个人的力气,总比一个人强。”
远处的云层里,一只墨羽雀扑棱着翅膀飞走了,翅尖沾着的银灰羽毛,落在了蚀骨井边的枯草上,像个无声的信号。但这次,林辰和阿默都看见了,却只是对视一眼,笑了笑——该来的总会来,他们等着就是。
归途的山路上,归一剑的云纹和沉水剑的金线轻轻相碰,发出细微的响,像在说着只有彼此能懂的话。山风拂过,带来百草谷的药香,混着两人身上的气息,在秋阳里漫得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