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洼村的变化让沈念吃了一惊。去年还漏风的土坯房多了几间新盖的砖房,村口的空地上辟出了片药圃,里面种着紫苏和薄荷,虽然长得不如百草谷的壮实,却也绿油油的,透着生气。
“念儿!阿默哥!”狗剩从药圃里跑出来,手里还攥着把小锄头,脸上沾着泥,“你们可来了!我娘说你们再不来,她就要让我去百草谷请了!”
狗剩娘也迎了出来,脸色比冬天红润多了,咳嗽声也轻了。她拉着沈念的手往屋里走:“快进屋喝口水,我刚蒸了槐花糕,你们尝尝。”
屋里的炕上铺了新的苇席,墙角摆着台织布机,上面绕着靛蓝色的线——是苏晴姐姐上次送的染布方子,狗剩娘学会了,织出的布能卖钱。
“多亏了你们教的种药法子,”狗剩娘给他们倒着水,眼睛笑成了月牙,“今年开春卖了批薄荷,换了钱盖了新房,还买了这织布机。”她指着药圃的方向,“村里好多人家都跟着种,说以后不用再靠天吃饭了。”
沈念看着窗外的药圃,突然觉得心里满满的,像揣了个暖炉。他掏出怀里的薄荷和紫苏,教狗剩怎么晾晒,怎么搭配着泡水,狗剩听得认真,时不时点头记在心里。
阿默则在一旁帮着检查药苗,指出哪些该浇水,哪些该除虫。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他们身上织出金色的网,药香混着槐花糕的甜,在屋里慢慢淌。
回去的路上,沈念捡了根柳条,一边走一边抽打着路边的野草,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阿默看着他蹦蹦跳跳的背影,突然说:“等秋收了,把石洼村的药农请来百草谷,让林辰给他们讲讲炮制的法子。”
沈念猛地回头,眼睛亮得像星子:“真的吗?那他们就能种出更好的药了?”
“嗯,”阿默点头,“光会种还不够,得知道怎么把药的功效发挥到最大,才算真的学会了。”他顿了顿,“到时候让你当小先生,给他们讲讲怎么认当归和薄荷。”
沈念的脸“腾”地红了,挠了挠头:“我……我讲得不好。”
“讲得好,”阿默看着他,眼神里的光比溪水还亮,“上次你教狗剩认苍术,说得比书上还清楚。”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柳条抽打着野草的声音,像在为他们伴奏。沈念突然停下脚步,从兜里掏出那颗鹅卵石,对着远处的山楂树打了一发——石子“啪”地打中了树干,震落了几片刚长出来的新叶。
“中了!”他欢呼着跳起来,“阿默哥你看!我现在能打中移动的靶子了!”
阿默走过去,捡起地上的石子看了看:“力道还差点,不过准头够了。”他把石子递回去,“等夏天山楂结果了,咱们比赛打果子,谁输了谁去劈柴。”
“一言为定!”沈念握紧石子,仿佛那是块宝贝。
回到百草谷时,暮色已经漫了上来。暖房的灯亮着,林辰和苏晴正在清点新收的草药,周鹤蹲在灶房门口劈柴,斧头落下的声音在谷里回荡。
“回来啦?”苏晴扬声喊,“留了槐花糕,在灶上温着呢。”
沈念跑到暖房,把今天在石洼村的见闻告诉林辰,说得眉飞色舞,手舞足蹈。林辰一边听一边点头,时不时在药谱上记几笔:“看来教他们种药是对的,比单纯送药管用多了。”他拍了拍沈念的肩,“以后这事儿就交给你了,小先生。”
沈念的脸又红了,却挺直了腰板:“我会努力的!”
阿默站在门口,看着暖房里的灯光落在沈念脸上,像镀了层金边。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磨破的袖口,突然觉得,该让苏晴姐姐给缝件新的了——下次去石洼村,总不能让药农们看到百草谷的沈公子穿得破破烂烂的。
夜渐深,溪水流得更欢了,带着融雪的清润,绕着药圃转了个圈。沈念躺在竹床上,摸着枕头底下的布鞋,鼻尖似乎还能闻到槐花糕的甜。他想,明天要早点起来,给当归浇点水,再练练弹弓,等夏天到了,一定要赢过阿默哥。
窗外的月光落在药圃里,新种的薄荷苗在风里轻轻晃,像无数只小手在点头,应和着这个藏在春夜里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