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望着灵渠里的水,冰层已经化了大半,银线鱼在水里游得欢,偶尔跃出水面,带起的水珠落在跨谷草的叶片上,折射出细碎的光。他忽然觉得,所谓的“桥”,从来不止是石头和木头搭成的建筑——
是听声草的预警,把各族的安危系在一起;是月光草的银辉,照亮了陌生的路;是蜜果的藤蔓,缠着红绳往上爬,把戈壁的沙和灵渠的水连在一起;是裂谷的风里,飘着同生桥的灵气,灵渠的浪里,载着跨谷桥的期盼。
惊蛰那天,一声春雷炸响,灵渠的冰彻底化了。阿音的听音蝶忽然集体往西北方向飞,翅膀的绿光在雨幕里像条绿带。“它们说,裂谷的跨谷桥要立第二根桥桩了!”阿音追着蝶群跑,声音里满是兴奋,“听声草在喊‘加油’呢!”
众人跟着蝶群跑到灵渠边,只见水面上漂着层新绿,是跨谷草的嫩芽顺着水流往外蔓延,像在给远方的桥桩引路。林辰蹲下身,捞起一株嫩芽,根须上还沾着灵渠的泥,带着湿润的暖意。
“把这草籽也寄给巴依吧,”他对清月说,“让它们在裂谷的桥根处扎根,告诉那里的人,灵渠的水,一直流到了跨谷桥的脚下。”
清月点头,从竹篮里拿出个新的布包,里面装着跨谷草籽、听声草籽、月光草籽,还有几粒刚收的蜜果核。“再放片同生桥的石屑,”她笑着说,“让跨谷桥知道,它有个‘姐姐’在中州等着它。”
商队出发时,孩子们往骆驼背上的木箱里塞了些自己做的小玩意儿:阿禾的木刻小船,木拉提的红绳结,阿音画的闻香鸟……箱子被塞得满满当当,像装着一整个春天的期盼。
林辰站在同生桥上,看着商队的身影消失在山道尽头,春雷还在隐隐作响,雨丝落在脸上,带着泥土的清香。清月走过来,递给他一朵刚开的蒲公英,白色的绒毛在风里轻轻晃。
“你看,”她指着绒毛飞向的方向,“它们也在往西北飞呢。”
林辰握紧蒲公英,看着绒毛乘着风,越过灵渠,越过山峦,往裂谷的方向飘去。他知道,用不了多久,跨谷桥就会像同生桥那样,稳稳地立在裂谷两岸——
桥桩上,听声草会发出“沙沙”的预警;桥栏边,月光草会开出银白的花;桥头的蜜果藤,会缠着红绳往上爬,把各族的故事,都缠进年轮里。
而那时,闻香鸟会从北境飞来,在桥顶盘旋;银线鱼会顺着引流的水,游进裂谷的河;同生桥的石屑,会和跨谷桥的石板长在一起,像两颗心,紧紧挨着。
雨还在下,灵渠的水哗啦啦地流,带着跨谷草的嫩芽,带着蒲公英的绒毛,带着所有未说出口的期盼,往西北方向去。桥栏上的跨谷草幼苗,在雨里轻轻摇晃,像在说:别急,我们在长,桥也在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