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月则和隐山的妇人一起,在棚子里支起了灶台,把带来的活血草捣成泥,和着蜂蜡做成药膏,又烧了锅姜汤,给干活的人驱寒。阿音在旁边帮忙烧火,时不时探头往涧底看,嘴里念叨着:“快点下桩呀,我还等着雕花纹呢。”
日头升到正中时,第一根铁心木桥桩终于准备好了。这根木头足有碗口粗,泡过防腐的药汁,底端削得尖尖的,几个壮汉抬着,喊着号子往打好的坑里放。老族长亲自掌锤,一锤下去,桥桩往下陷了寸许,震得涧底的碎石都跳了起来。
“好!”众人齐声叫好,连涧边的飞鸟都被惊起,绕着桥桩飞了三圈才散开。
林辰站在岸边,看着桥桩稳稳地立在坑里,固基灵土混着水泥在桩底泛着白沫,像给桥桩扎了个结实的根。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在青阳城第一次砌墙,也是这样一砖一瓦地垒,生怕哪里不结实,如今看着这桥桩,竟和当年一样,心里又踏实又热乎。
“该吃饭了!”清月在棚子边喊,灶台上摆着刚蒸好的馒头,还有一锅炖菜,里面有玄山的山笋、隐山的菌子,还有学院带来的灵麦粉做的丸子,香气飘了半条涧。
干活的人围过来,手也顾不上洗,拿起馒头就着炖菜吃,嘴里还聊着桥的事。“等桥通了,我家小子就能去隐山的学堂读书了!”“我要把玄山的草药运到隐山去,听说那边的价钱好!”“阿音丫头,你雕的花纹可得快点,别等桥修好了,花纹还没刻完!”
阿音红着脸捶了说话的汉子一下:“肯定能刻完!到时候第一个不让你过桥!”引得大家笑成一团。
林辰和清月坐在一块平整的岩石上,分着一个馒头,看着眼前的热闹景象。阳光透过岩缝照下来,在桥桩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远处的紫穗草在风里摇晃,像在为这新生的桥桩唱赞歌。
“你看,”清月轻声道,“当年我们说要让各族像一家人一样,现在不就做到了吗?”
林辰咬了口馒头,麦香混着炖菜的鲜,在舌尖散开。他望着那根稳稳立着的桥桩,忽然觉得,这桥不仅仅是连接两岸的路,更是把人心连在一起的绳——玄山的木头,隐山的力气,学院的法子,还有孩子们盼着的花纹,凑在一起,就成了最结实的“同生桥”。
夕阳西下时,又立好了两根桥桩,像三个巨人站在涧底,守着渐渐暗下来的暮色。干活的人收拾工具准备回去,老族长却拉着林辰,非要再喝两盅:“这桥啊,是咱两族的福气,得好好庆祝!”
林辰拗不过他,只好坐下来,就着月光喝了杯米酒。酒液温热,像此刻的心情,不烈,却绵长。远处的棚子里,清月和阿音还在收拾,隐约传来她们的笑声,混着涧水的流淌声,像一首温柔的夜曲。
他知道,这桥还得修些日子,还会有更多的桥桩立起来,更多的石板铺上去,就像这片土地上的故事,还会有更多的人来续写。但只要这第一根桥桩立得稳,只要心里的那点热乎气不凉,总有一天,所有的路都会连通,所有的心都会靠近,像这桥桩一样,扎得深,站得稳,在岁月里,稳稳地托着往来的脚步,托着一代又一代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