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替我求情？”
卡塔坦然一笑，笑扯到伤口，咳嗽不止。
“当然不会，场面话而已。如果其他骑士随从敢替你求情，那你离开的路上，就不会太孤单，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我最讨厌的，便是你这副仿佛高我们一等态度！好似我们什么都不懂，只有你最了解一切的样子。”
赫维尔没有接着瞒下去的想法，若是克里斯不确定是他，或许他还会咬牙硬撑，但确认克里斯已经知晓是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克里斯的心计之深，他之前还不懂，多亏卡塔这段时间时常跟在克里斯身边，顺便解释克里斯计划的目的以及关键所在，才让他明白。
但赫维尔还是想确定一下。
“克里斯为何会怀疑是我，我自认为做得没有遗留什么问题。”
卡塔笑了声：“或许就是你做得太完美了呢？完美到不需要证据就能怀疑你。”
“什么意思？”
“卡西乌斯等人在营帐洽谈时，过分知晓克里斯大人部队的全部细节，就连达米安主教是随军神父一事，他都能知晓...只能说你为了卖主换取信任，真是裤兜子都翻干净了吧。”
“克里斯不是我的主人！”
卡塔没在乎，接着道：“假设阿尔斯通封锁得没问题，营帐又时刻在达米安主教眼皮底下，那唯一能泄露消息出去的，便只有跟随克里斯大人出发的部队。所以该怀疑的对象，只能是那些有机会离开部队并不在克里斯大人身边的人，我最后一次行动离开了部队，所以我也是怀疑对象之一。但克里斯大人没忘，每次安排埋伏成功后的收尾工作，都是交给了你。”
这话好似戳到赫维尔的痛处，他顿时发火。
“对！凭什么克里斯次次都要留我做收尾工作？凭什么一定要把你时刻带在身边？你明明只是个被俘虏的家伙，凭什么得到克里斯的信任！而我，却只能做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你看不起我，克里斯也看不起我！”
卡塔看着发火的赫维尔，仿佛看到了熟悉的自己：“克里斯大人安排你做收尾工作，也是信任你的表现。”
“我想要成为骑士，我不想一辈子只做个扈从，只做骑士的跟屁虫！我赫维尔自认实力不低，凭什么让我一直做这种事？凭什么他们就能跟随克里斯埋伏杀敌！这是信任我？不，这是在耍我！克里斯看不起我，连你也是那副‘我永远想不通’的表情和我说话！”
卡塔见此忍不住摇头感到可悲：“不管如何，你都不能出卖克里斯，你这样和出卖阿尔斯通有什么区别。”
“你不会真觉得下位贵族和上位贵族作对能够取胜吧？”赫维尔似乎有些痴迷发狂，“阿尔斯通遭到集体贵族声讨，就连索米尔堡都站在他们那边，凭什么觉得阿尔斯通能赢？我告诉你，卡塔。我收尾的时候，有个骑士假死被我发现，我正要杀死他的时候，他跟我说他是卡西乌斯大人的随从，只要我放了他，并带消息回去，我便是立功，顾及我的身份，卡西乌斯大人收我做骑士毫无问题！”
“你就因为一个骑士位置，把大家都卖了。”卡塔抬眸看着外面，自顾其说：“曾经我也和你一样，以为这场内乱，大家都不过是卡西乌斯的棋子，罗伯特为首的贵族们不会赢，阿尔斯通虽有实力但没机会发展同样也不会赢，唯一的赢家，只有坐在幕后操盘布局的索米尔堡...直到我认真了解克里斯大人，我才知道，没有人能够赢得了他。卡西乌斯以为自己稳操胜算，到头来还是被克里斯大人算计在内...”
赫维尔眼睛一亮：“你知道克里斯突然调头回来围城的计划？”
“当然。”
说时迟那时快，赫维尔一个猛冲朝卡塔而去，准备率先擒住他，周围目前就一个仆人和受伤的卡塔，如何拦得住自己。
等抓住卡塔，带进伊利亚邀功，逼问出克里斯的计划，那克里斯还怎么赢？
卡塔不急不躁，看赫维尔的眼神满是无奈。
“你真觉得，这种抓捕你的工作，克里斯大人只会安排我一个人吹冷风？”
“什么？”
周围忽然冒出几人，正是其他的骑士随从，他们一直没露面的原因，是希望赫维尔能够自己说实话让大家知晓情况，顺便渴望他迷途知返，这样事后还能求个情，让其不死。
然而被卡塔前面的话吓到后，知晓不能求情，一旦求情怕是以后在阿尔斯通都混不下。
做内鬼出卖情报背叛部队，尽管没有造成什么不可逆的伤害，但同样是不能容忍的事。
大家三下五除二将赫维尔按住。
“赫维尔，你等死吧！没想到是你背叛了我们，想卖我们去当索米尔堡的狗！”
“得了，难道你们就不想当骑士？就怕你们有机会，背叛得比我还干净利落。”
“呸，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没心没肺的杂种！”
卡塔咳嗽几声，摆手：“带回营地吧，别让他死了。”
...
天微亮。
克里斯和达米安在主营帐门口，望着伊利亚镇的方向。
“孩子，你原本的打算，是想凭借谈判结束这场内乱的吧。”
“差不多，果然还是瞒不过你。”克里斯笑了笑，“手里有这么多贵族俘虏，再加上我和约翰的关系，其他贵族不懂，他卡西乌斯还是懂的，他不敢和我硬碰硬。那这场谈判的主动权就一定在我手里，既然谈判就能解决的事，就谈判解决吧，反正也赢得差不多。”
“我还是想不明白，一个卡塔...值得你把这么重要的筹码交出去吗？”
克里斯毫不犹豫道：“我不在乎筹码。达米安，卡塔是我的人，既然是我的人，我就得庇护他，在我眼里，每个属于我的人，都比那些腐败无能没脑子的贵族重要。”
达米安反而沉默了，明显被克里斯的话吓到，但他觉得这话很有克里斯的风格。
“确实，你对身边人和对外人，是两种态度。不过你对卡塔...对艾莉，以及加文他们，都格外的好。我之前以为是因为关系近，你对艾莉、加文他们格外照顾，但卡塔明显和你认识没几天。”
克里斯看着达米安，嘴角微微上扬：“因为他们都像我们啊。”
“像？哪方面？”达米安想到艾莉总是和自己对顶嘴的样子，胡子抖了抖：“艾莉除了长相，哪里像我了？加文也像我？我和他母亲可不认识。”
“达米安，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你说。”
“大多数独来独往的人，人品都偏好。”
达米安第一次听说这个道理，好奇等克里斯解答。
“因为一个人一旦独来独往，他就基本上不会是小人。小人的一大特征，是寄生虫和剥削思路，因此小人一定得要生活在人群中，一定得和人接触，才能活下去。就像寄生虫一定要有宿主，他们需要靠近人、算计人来获取资源，没有人就意味着他们没有生活资源。”
达米安仿佛理解了克里斯的话：“按照你的意思，小人是不可能独来独往的。”
“对。小人之所以叫小人，就是他们的生存方式特别拿不上台面，他们的寄生策略决定他们无法脱离人群。而独来独往的人，不管他们是因为什么原因独来独往，都代表他们不可能是寄生策略的人。”
克里斯笑着提及几人：“不管是卡塔这个私生子被迫独来独往，还是加文这个胆小鬼被孤立独来独往，更或者是艾莉为了活下去靠小偷小摸独来独往...达米安，你觉得他们能是小人吗？既然他们不是小人，且尚有能力，还是我的人，那就值得庇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