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有知道，彼得、莫里身边，还时常跟着一个男人，我最开始以为他也是伯克家族的人。”
卡塔琳娜点头：“我知道他叫巴德，他怎么了？你不是说在阿尔斯通伯克家族的人都死了吗。”
“对，在我准备杀死他的时候，这个巴德说自己不是伯克家族的人，是索米尔伯爵的人。”
此话一出，三人面色一惊，莱昂陷入困惑，而卡塔琳娜和米娅很快想通，露出不忿之色。
米娅有些担心：“那个巴德的身份，有谁知道？”
“他被我追到外围边缘，没人听到他自报身份，我索性就把他杀了。至于知道他身份的人有多少，我不太清楚，但应该知道的人不会太多。此人身份特殊还得跟在伯克家族身边，也不该到处乱说的。所以知道的人，应该都在昨夜死掉才是。”
卡塔琳娜立马吩咐：“待会伯克家族在阿尔斯通的家，都由你去抄，他尚留在阿尔斯通的人...由你来定夺。而财产归于你。”
克里斯随意应了声。
莱昂不解询问：“姐姐，是不是索米尔伯爵也期待我们家族灭亡？”
“未必合适这么说，不如说在伯爵眼里，我们琼斯家族本就走向末路，不如换个实力更强大的家族来打理阿尔斯通，这样伯爵也不用操心太多...”卡塔琳娜先是哼了声，蓝眸又闪过无奈：“伯克家族在克雷西事后还有余力，能够有利益给伯爵，不像我们...换作我是伯爵，我的做法估计也不会相差太多。”
“那我们现在杀了他的随从，会不会引发什么问题？”
米娅答道：“我们装作不知道便好。这次城镇外冲突，还要给外人一个交代，这才是最重要的。”
好在克里斯和卡塔琳娜早有准备。
这次城镇外的冲突事件，准备对外宣称是对抗贼兵。
克雷西战役惨败后，并不是所有逃亡的士兵都会回归自己的归属地。
许多士兵眼见回到归属地没有意义，成为逃兵自然不是稀罕事，便落地为贼为匪。
因为逃兵受不了战场的厮杀和严酷，想要讨别的生活很正常。
尤其越靠北方，贼兵的规模就越大。
而索米尔伯爵领正是遭受贼兵危害之地。
索米尔之上越过河就是安茹，那边英格兰雇佣兵还在烧杀劫掠，大战没有，但冲突不断。
贼兵逃过河下，便在安全的地方充当贼兵。
这些贼兵危害巨大，两三人的还好些，如果是十几个人成群，那就大麻烦了。
他们都在行伍呆过，多少有些厮杀战阵的本事，且都经历过沙场见过血腥。
就连拥有方旗骑士的庄园村庄，地方的防卫队伍，面临大团伙的贼兵，都未必能是贼兵的对手，更不要说寻常没有防卫力量的小村庄。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匪过如梳，兵过如...
强盗打劫，只求活命，未必害人性命。
但贼兵终究是兵，不能和强盗之流划等号。
逃兵本就是大罪，被抓到必死。
有这等下场逼迫着，让贼兵们也存着有去无回的信念，凶恶残暴异常。
说起来也好笑，同等数量的常备军和贼兵厮杀，占上风的往往是贼兵。
因为贼兵知道自己被抓必定会死，在没有逃亡的机会时，向死而生。
这也让贼兵更加难缠，想要清剿干净，往往要出动大队兵马或者骑士。
不只是索米尔伯爵同样因为贼兵一事弄得头疼，就连现在的阿尔斯通同样有这方面的忧虑。
只是阿尔斯通位置稍微靠南些，虽有这方面的问题，但尚在可控范围之内。
但这个问题克里斯和卡塔琳娜有简单讨论过，势必是要解决的。
主要也怨琼斯家族的危机爆发，导致本就不多的方旗骑士和他们的随从士兵均在阿尔斯通城镇，而没有在自己的庄园领地上。
阿尔斯通领地四处防守力量薄弱，间接导致贼兵的兴起。
若是方旗骑士和自己的随从士兵均老实在自己的庄园领地，小团伙的贼兵在阿尔斯通劫掠都会束手束脚。
现在阿尔斯通的贼兵，和在自己家里大厅散步没什么区别。
所以克里斯就和卡塔琳娜以贼兵袭击莱昂为由，诉说自己的家族士兵出城讨伐贼兵保护莱昂，而伯克家族的人骑士荣誉感爆发，自愿参加此事。
随后家族士兵与伯克家族的人在城镇外与贼兵火并，最后惨胜，家族士兵死伤无数，而伯克家族的人奉献了一切，包括生命。
虽然说得很离谱，毕竟再怎么和贼兵火并，也不可能死这么多人。
但问题是，谁会在乎呢？
阿尔斯通的人会在乎吗？他们根本不在乎，只会知道这场是琼斯家族捍卫成功，管理自己的大人依旧没变。
索米尔伯爵会在乎吗？他也不会太在乎，只觉得伯克家族太蠢，这都能让琼斯家族翻盘。
伯克家族的人会在乎吗？他们自然会在乎，但是在乎又如何？人已经死了，卡塔琳娜也向外宣告伯克家族的人是为了荣耀而死，而不是为了其他乱七八糟的原因而死。
尸体未必有头有尾，但死的理由有头有尾还不够吗？
自己要反驳吗，拿什么理由反驳？
就像彼得说过的那句话就特别对。
家族冲突中的失败者与战场上的失败者最大的不同，便是没有荣誉可言。
伯克家族在阿尔斯通的安排输了全部，自然不会有人同情，有的只会是暗自嘲笑！更可怕的是，很快人们就会将伯克家族那些人遗忘在阿尔斯通。
确定好如何对外宣称此事冲突定性后，便不再谈。
现在摆在面前的问题便是三个。
第一是现在如何对待伯克家族，第二是如何面对索米尔伯爵，第三就是阿尔斯通目前的贼兵该如何处理。
“少主，你代表琼斯家族，给伯克家族写封信，说阿尔斯通要退回他们的礼金，让他们安排人过来阿尔斯通取。”
莱昂好奇：“我们有钱了？”
克里斯不由笑出声，莱昂总是有小孩子般的老实。
卡塔琳娜解释：“这是表明，我和伯克家族的婚约就此结束，我往后不可能是伯克家族的人，我还是琼斯家族的女人。”
莱昂挠头：“可是...我们还是没钱啊，怎么还礼金给他们。”
克里斯露出个玩味的表情：“少主，如果你是伯克家族的人，在得知自己安排在阿尔斯通的人统统死完后，你敢过来取吗？”
“那他们不会让我们送回去...哦~”
莱昂恍然。
伯克家族当然可以说让我们把礼金送回给他们，但这也证明伯克家族承认此事，但更重要的是，此次冲突事件导致人手缩减，完全可以寻找各种合理的理由拖延此事。
反正你就等着吧，礼金是欠你的，你不来取就老实等我，几时心情好，或者有钱了再还你。
更甚的是，伯克家族还不好否认此事，若是他们强硬要求卡塔琳娜依旧是伯克家族的女人，那迎接他们的将会是无尽的扯皮。
因为当下的情况，伯克家族无法再安排人进来阿尔斯通，不然都怕会再遭遇毒手，甚至索米尔伯爵未必会像之前那般好说话，允许他们胡乱来。
无尽的扯皮，附带的就是永远不被承认的礼金，以及永远和他们无关的领地。
阿尔斯通他们得不到，礼金也要不到...
他们否认此事没有任何好处。
不如大方默认此事，表明上琼斯家族还会欠他们礼金，不管人家几时还，至少是欠着的不是吗？
“信上你可以写得坦直白些，反正一定要表明，卡塔琳娜·琼斯和伯克家族的人没有任何关系，她依旧是琼斯家族的小姐。”
卡塔琳娜在主位看着克里斯说的这话，不知为何感觉脸蛋微微发热，好在没人注意到，她连忙平缓下来。
“好的，我知道了！我知道怎么写，就拿你克里斯你教我的！”莱昂握紧小拳头。
克里斯奇怪：“我教你什么了？”
米娅好奇问：“那我们如何面对索米尔伯爵呢？此事是否要私下给他个交代。”
卡塔琳娜用眼神示意她无事：“他的随从死在这边，就算知道我们不清楚对方的身份，肯定也会心里不舒服...主要还是我们目前的资本没有伯克家族的大，不然送些礼物给索米尔伯爵，就能平和此事。”
克里斯揽下此事：“若香水能成，可以拿些去送给他。”
“既能送礼又能宣传推广，你倒是好想法。”卡塔琳娜忍不住捂嘴笑起来。
谈笑间，第二个问题似乎并不是问题。
但议论到第三个问题时，几人均安静下来。
原因很简单，贼兵在索米尔肆意妄为，难道索米尔伯爵不想解决吗？
当然不是。
问题是这些贼兵流动性大，不好追捕。
甚至追杀他们需要耗费的兵力往往是双倍往上甚至更多，还没涉及出兵之外的开销，以及事后士兵伤亡的抚恤金。
要知道贼兵不是强盗之流，再普通的骑士，带着两个披甲随从，就能把十多个强盗打散。
可面对贼兵，必须双倍数量以上的兵力包围最好，且围击的士兵越多，己方出现伤亡的概率就越小。
阿尔斯通遭受贼兵的困扰不算太严重，若是往常，只需要安排家族仅剩的四名方旗骑士回到自己的庄园镇守，就能做好领地防护。
大团伙的贼兵也基本不可能出现在阿尔斯通。
可是...
家族的方旗骑士，死得只剩下一个了。
克里斯一拳干死一个，洛克昨晚杀死一个，卡塔琳娜下令射杀一个。
最后一个忠诚的方旗骑士，昨夜参加潜伏围杀也累得够呛正在休息。
甚至人家还在等着卡塔琳娜和莱昂的事后功劳奖赏。
总不能用完人家，立马就驱赶别人回庄园吧？
与其说贼兵是问题，不如说琼斯家族面临的是人手缺失的问题。
就算她临时提拔几名骑士或者方旗骑士，他们均需要发展时间招揽属于自己的人手，还要回庄园熟悉自己的领地，根本无法快速凝聚起力量抵抗贼兵。
想到这，卡塔琳娜望向克里斯。
克里斯被卡塔琳娜独特的蓝眸盯上，不由好奇。
“看我做什么，小姐。我也在想着办法呢，贼兵流动性大，难抓。若是知道他们在哪，我倒是能去帮你解决他们...”
杀贼兵比杀强盗困难许多，但克里斯知道，清除虽然会有些麻烦，但对他来说也算不上麻烦。
真正麻烦的是，阿尔斯通人手欠缺，根本没有合理的斥候力量储备，就他护送莱昂回领地到家门口，都没人反应过来，此问题不要太明显。
若是知道贼兵在哪，克里斯带人端着枪就能把人剿了。
“克里斯，若我晋封你为方旗骑士，但我会把靠北最危险的领地交给你，你愿意接受吗？”
或许是感觉自己说话有问题，卡塔琳娜连忙摇头解释。
“不，应该说不管你会不会接受，我都会晋封你为方旗骑士，这是你应得的。按照你之前护送莱昂安全回来，就这份功劳都足以让你当时被册封为骑士，而不是简单的扈从...”
“只是当时我还没完全认识你，我承认我在怀疑你，不敢完全信你。再加上那个时候阿尔斯通也不允许我这么做。”
“所以不管你怎么想，我都会晋封你为方旗骑士，我会把阿尔斯通最好的庄园村庄划分给你。”
“只是我希望，你能带领你的人，驻扎在北方贼兵最多的庄园处，保护阿尔斯通，同样我也会把那块领地划给你。”
“坦白来讲，目前家族里，我和莱昂能信任的人不多，且你的实力有目共睹，不是年迈的老骑士能比，能压得住那些流动的贼兵，除了你之外，我想不到其他人。”
莱昂本来听着连连点头，本来他就觉得自己的扈从克里斯，足以当名方旗骑士，但是他想到什么愕然发声。
“姐姐，那岂不是以后克里斯就不能在阿尔斯通了？”
“他当然会在阿尔斯通，你在说什么。”卡塔琳娜哭笑不得，“只是他不会有太多时间时刻呆在城里。他要照顾庄园，也要管理自己的领地。”
“可是...那这样阿尔斯通的防守力量会不会太薄弱了？”
“我们这不是安茹，不是主要战争区域，就算与英格兰的战争波及到索米尔，阿尔斯通靠索米尔南方，你想看到英格兰人都得排会队。所以伯克家族被清除出去后，城里还有什么需要我们担心的？”
莱昂知道自己的姐姐说的是对的，甚至他也早知道，克里斯总会成为方旗骑士拥有自己的领地，到时候不可能时常在城内。
但他发现事情来得这么快，就有些难以接受。
事实上，莱昂也不知道几时开始，他对克里斯会有这般大的依赖。
从他认识克里斯开始，克里斯总是那副胸有成竹，面临危难冷静面对，遇事临危不乱，有脑子，有武力。
他从没被当过继承人来培养，所以莱昂不知道成为家族的男人，应该是要做到什么样子。
但他认为，如果成为像克里斯那样的人，绝对不是错的。
所以潜默移化下，莱昂一直有在偷偷摸摸模仿克里斯的谈话举止。
也间接导致他开始依赖克里斯。
莱昂像小孩子般失落，克里斯看在眼里，笑着安抚下。
于克里斯而言，卡塔琳娜就是想给他两块庄园，一块是阿尔斯通最好的，另外一块是阿尔斯通最危险的。
他并不抵触，并不是所有方旗骑士都有资格拥有两块庄园。
只是他现在并不着急这事。
“这事我们缓一段时间再说，或许期间我想到其他办法也说不定。”
卡塔琳娜看克里斯没有抵触的样子，心里微安。
之前刚和克里斯认识的时候还好，但现在卡塔琳娜都有些不喜自己现在这样。
和克里斯谈话总是一副在小心拉扯的模样。
“你有其他想法？”
“我和小姐提过，我得回一趟贝鲁特，还得带上名铁匠。”
“这事我没忘。”
“现在危机除掉大半，阿尔斯通暂时安全，小姐也需要时间整合。我想着安排好香水初期的一些事，而后回去一趟，见我的养父。我在这做的事，我都没写过信给他，他该知道一切。”
卡塔琳娜想了想，也觉得自己是太着急了，不由露出笑容。
“那行，等你回来我们再说庄园的事，不过晋封你为方旗骑士不会拖着的。”
克里斯应下。
“铁匠的事，我会安排人去帮你加急找来。你回贝鲁特的时候，我准备好份礼物，到时候你带上，替我转交给主教。”
克里斯也不客气，再次应下后，见已无事商量，便告退离开。
待人离开后，卡塔琳娜忍不住教育起莱昂。
“莱昂，我知道你喜欢克里斯在身边，这样你会有安全感，他更能保护好你。但是克里斯不能只是保护你一个人，将他安排出去，他将会替你保护整个阿尔斯通。”
莱昂叹气：“我知道了。”
卡塔琳娜知道莱昂需要一段时间接受，也就不再管，忽然她想到什么，好看的蓝眸微眯看向米娅。
“姐姐，你忽然看我干嘛。”
“我有个任务交给你。”
“你说。”
“克里斯即将是阿尔斯通的方旗骑士，要不是他先前是掘墓人，他这个年龄也该娶妻生子。我们是时候该为他考虑这个事情了，阿尔斯通的普通女孩不配嫁给克里斯，但是领地之外的些骑士之女，你帮忙打听下有没有适婚的女孩。”
米娅表情愣住。
“当然，若是索米尔有些领地的贵族，看上我们这实力强又长得帅气的方旗骑士，愿意将自己的三女四女嫁过来，那更是好事一件。”
有些贵族倒是会将自己排名靠后的女儿嫁给很有实力的方旗骑士，但终究是少数。
基本贵族的女儿更多是找同等位的联姻，或者上一层。
向下一层的，少之又少。
米娅才反应过来，有些慌乱：“这事...怎么会让我来？姐姐，你不是认识的人比我更多吗...我接触的人少，我也不认识...”
卡塔琳娜打断：“最近要忙的事情很多，这事你就帮忙操心下吧，又不是要你立马拿出个结果。”
米娅见此不由感到为难，而后缓缓应下。
莱昂本想提醒什么，但似乎想出卡塔琳娜的想法，便不再说。
“当然，嫁给克里斯的最好还是阿尔斯通的女人。就是家族那些骑士之女...也未必配得上克里斯啊。”
卡塔琳娜见差不多了，便不再往下说，有些事稍微逼一下就好，剩下让她自己慢慢想通。
而且她不觉得自己是在强人所难。
她看得出米娅爱慕克里斯，所以米娅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自然不是坏事。
且卡塔琳娜遭受过政治联姻，知道要和自己不认识的人，因为利益而在一起是什么感受，尽管她政治婚姻的最后阶段没达成，但也不妨碍她对此深有感悟。
若是米娅不嫁给克里斯，那她迟早也得为了弟弟莱昂，去与其他贵族男子联姻...
甚至这还包括她卡塔琳娜。
只是她需要摄政，在莱昂成年前，是不可能再次结婚的，不然只会让莱昂陷入麻烦。
尽管等莱昂成年时，她已二十四岁，二十四岁没结婚的她将会是贵族女人里的耻辱典型。
但家族发展，就必须这么做。
有时，卡塔琳娜感到过去和未来在两边施加了太多压力，以至于她没有任何时间留给当下。ru2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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