拱门外侧堆放柴禾的阴影里,陡然响起一声极其逼真的野猫嘶嚎,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紧接着另一垛柴禾“哗啦”一声倒了下来!
“该死的东西!”内哨的注意力瞬间被异响吸引,咒骂着探身去看。
就是这不到一个心跳的间隙!
“耗子”爆发出此生从未有过的速度!他猛地挣脱了那只因为惊疑而略微松脱力道的手,如同受惊的兔子,“嗖”地一声矮身钻进了伙房洞开的后门!
伙房灯光晦暗,充斥着蒸汽、油烟和人呼出的浊气。几个伙夫正围着灶台忙碌,巨大的铁锅翻滚着滚烫的米粥蒸汽。
目标!就是正中那口最大的锅!
“耗子”根本不敢看任何人,借着昏暗光影的掩护,脚步因为惯性还在踉跄前冲,右手已经迅疾无比地探入裤腰!猛地掏出那截冰冷的铜管!
他甚至来不及思考!
“噗通!”一声沉闷的入水声!
铜管被他用尽全力、借着冲势的掩护,狠狠丢进了那口翻腾着滚热米粥的硕大铁锅中心!
粘稠滚烫的米粥溅起一星不起眼的浪花,铜管瞬间没入浓稠翻滚的糊糊里,消失不见。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快到周围的伙夫根本没反应过来!
“耗子”脚步丝毫不停,反而借着冲劲更快地向伙房另一头的小侧门猛冲过去!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出来,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调扭曲:“人说——是惊轲的回——礼——!”
话音未落,他人已经撞开了侧门,连滚爬爬地消失在伙房后堆放垃圾和脏水桶的臭水沟区域,只留下几个伙夫面面相觑,随即惊恐地炸了锅!
“什么人?!”
“刚才掉啥进去了?!我的粥!”
“抓住他!有奸细!”
喧哗声瞬间爆发!
“耗子”在散发着恶臭的垃圾堆和小便桶之间疯狂奔逃,肺像是要炸开!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跑!跑出去!跑得远远的!
清风驿核心区域的守卫力量被伙房的骚乱惊动,斥喝声和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然而,那截承载着柳青衣癫狂箴言的铜管,此刻已在翻滚的热粥中,被稠密的米糊包裹,沉沉地坠到了巨大的锅底,锅底柴火提供的微热透过厚厚的粥层,正不紧不慢地舔舐着那层坚硬的松脂蜡封。
清风驿中枢,“鹤翼堂”。
李祚正负手站在巨幅地势图前,凝视着上面几处新标上去、代表损失据点的猩红叉印——风切岭、黑鸦岩、毒龙滩……眉头深锁,指节轻轻敲打着掌心光滑的紫檀木镇纸。
一名亲随脚步无声地穿过厚厚的波斯地毯,在距离李祚十步开外的阴影里站定,垂手躬身,声音压得极低,却异常清晰:主上,伙房那边……出了点意外。”
李祚并未回头,连敲击镇纸的手指都纹丝未动,只是微微哼出了一个询问的音节。
“有人闯入伙房。疑似我方外围线人,身份正在确认。他…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一截铜管……扔进了今日当值士卒们早饭的大铁锅里。并喊了一句话。”
“……喊了什么?”李祚的声音平静无波,连一丝涟漪都欠奉。
亲随的头垂得更低,清晰复述:“‘是惊轲的回礼。’”
“哦?”李祚的眉梢极其细微地抬了抬,如同一片羽毛拂过水面,瞬间恢复平静。他缓缓转过身,脸上是亘古不变的淡漠,那双眼睛却如同幽深的寒潭,看不见底的情绪在潭底无声翻涌。
“粥锅?”他淡淡地问。
“是,大铁锅,煮的是稠糊粥。事发突然,东西已沉入锅底热粥中。”
李祚沉吟了片刻。
“去。”他终于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黏稠质感,“把那口锅,整个给我抬过来。”
“还有,今天所有煮好的粥,”他顿了顿,薄唇勾起一丝毫无温度的弧度,“赏给昨晚值守东墙‘腐骨坑’那队人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