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驿的檐角,七枚青铜铃在渐起的夜风中摇曳碰撞,发出清越而急促的鸣响,仿佛在敲打着某种不祥的节拍。
驿站内烛火昏黄,将李祚修长的身影投在斑驳的墙壁上,摇曳不定。
他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指,正轻柔地抚过案上一面古朴的青铜罗盘。
罗盘中央,一滴浓稠的暗红色血珠,如同拥有生命般,正在盘面上缓缓向着西北方位蠕动,拖曳出一道粘稠的痕迹。
千夜。李祚的声音很轻,像是一缕即将散去的烟,朕的‘药引’…到哪儿了?
阴影如水波般荡漾,身着黑衣的千夜如同鬼魅般无声现身,脸上的金属面具在烛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唯有那双眼睛,亮得瘆人。
回主上,派出的三路人马,已成功截住两道。唯独…她顿了顿,单膝跪地,西北方向那一队…七个‘梦傀’,尽数被斩首。
噼啪!
烛火猛地爆开一朵灯花,骤然亮起的光线将李祚脸上瞬间的扭曲照得清晰。
他的指甲无意识地刮过罗盘表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尖啸。
头颅…墨山道什么时候研究起医术了。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在空旷的驿站内回荡,带着一丝癫狂,无妨…给剩下的傀儡,全都换上精铁护颈,给朕牢牢护住颈项。他的手指在自己脖颈上轻轻一划,眼神阴冷,尤其是这里。
“是!北边又来了一群苍蝇。”
“无碍,都是养料罢了。”李祚答的风轻云淡。
叮铃铃——!
驿外的铜铃声骤然变得急促混乱!几乎同时,驿站厚重的木门外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仿佛有什么重物坠落。
千夜身形未动,只是袖袍一拂,三点寒星已破空而出,夺夺夺三声,将一只试图从破窗缝隙钻入的夜枭精准地钉死在了房梁之上。
黑羽纷飞间,李祚缓步上前,漫不经心地捻起枭鸟腿上绑着的细小竹管,指尖沾染了爪子上滴落的鲜血。
他展开卷着的纸条,目光扫过,嘴角浮起一抹病态的红晕:瞧瞧,我们的宋天子还真是心急…赵匡胤的先锋,距边境不过三十里了…
他转头,望向驿站深处那通往地牢的幽暗阶梯,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光芒:不过,时间…足够朕与那位小客人,好好玩一场游戏了。
…………
地牢深处,潮湿阴冷,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霉腐混合的气味。
哗啦——哐!
沉重的铁链碰撞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陈子奚被两根乌黑的透骨钩穿着琵琶骨,悬吊在冰冷的刑架上。伤口周围的血液已经凝固成紫黑色的痂,每一次轻微的晃动,都带来钻心的疼痛,让他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角落里,八岁的红线蜷缩着身子,小小的手腕和脚踝上都拴着精巧的银铃铛。
她每一次不安的动弹,都会引发墙壁内部机簧的轻微声,随即必有数道淬毒的短针从暗孔中射出,地钉在她身周的地面上,警告意味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