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惊轲被这无形的山岳压得几乎喘不过气,心头天人交战之际,一声短促尖锐、带着焚毁烟焦气息的奇异竹哨声,骤然划破了码头压抑的夜空!
“唿——!” 如同烧红铁珠投入冷水,这哨音诡异而熟悉……是九流门最高级别的传讯符!一种特殊风干植物遇水火焚化前发出的求救兼传讯符箓!来源就在江宁城内!
同时,一道比夜色更暗的人影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滑过码头堆积的货物暗影,瞬间出现在惊轲身边,几乎与哨声同步!他单膝跪地,呈上一个被烟熏火燎得焦黑、边缘还带着火星余烬和刺鼻焦味的细长黑色竹筒!
“大人!”影卫声音干涩急促,“一刻前,此符自‘千丝百染坊’方向燃起!”
惊轲瞳孔骤然收缩!千丝百染坊?!那是他与陈子奚约定的几个隐秘联系点之一!出事了!而且是最紧急的危险信号!
他一把抓过那焦黑色的竹筒,触手尚有余温!指尖灌注内力,微微一旋,“咔哒”一声脆响,竹筒裂开一道细缝。里面没有信纸,只有几块烧得只剩指甲盖大小的、黑糊的碎木片!木片纹理极其特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类似烟草的辛辣气味!是陈子奚从不离身的铜烟锅斗上镶嵌的玉嘴基座的残片!
惊轲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烟锅碎片?!这是陈子奚生死关头或身陷绝境时才会动用的最后标记!象征着身份和……终结!
除了这几块烫手的残片,竹筒底部,一张极小、质地极其柔韧的薄皮卷(类似硝制鱼鳔)粘附在筒壁上,上面是以一种特殊、遇火不化的秘药写下的数行蝇头小字,字迹仓促扭曲,却力透纸背:
盘龙钥现!李祚构连北方宗室 !染坊…身陷!拼死毁秘卷!惟凭此钥拓影搅乱天机!吾死不足惜!其谋在天下,非江湖!务必阻其爪牙!断其锋镝!
署名处,潦草至极地拿血擦了一道。
惊轲只觉一股巨大的悲痛夹杂着更汹涌的怒焰直冲天灵盖!
就在这时,醉花阴设在玉宇楼顶的机关枢纽,闪出一道淡到几乎看不见的冰蓝色光点!
同时,那个跪地的影卫,在低头的瞬间,极其隐蔽又闪电般地从自己衣袖内衬滑出一片小小的、沾染着同样焦黑痕迹但形状完好的深褐色皮革碎块,显然是在火场拾得,塞入惊轲紧握着黑色竹筒的指缝!
并在惊轲震愕的眼神注视下,以几乎无法察觉的幅度极其轻微地、点了两下惊轲握有黑竹筒那只手的手腕!
暗号!两点!代表“玉宇楼确认无误”!
惊轲立刻明白了!这染血的皮革碎块和塞来的动作,代表这封以生命为代价的、写在皮卷上的血信,是由玉宇楼确认过真实性的!是通过醉花阴的渠道送到眼前的!这是陈子奚留给他的线索!
惊轲不动声色地将那染血的皮革碎片与那张薄皮卷一起紧紧攥入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