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在江宁府的温水煮青蛙般潜行汹涌震动中凝结滞重。
仿佛一座无声山岳将要倾覆。
指节无意识地抚上了腰间已空、本应固定着红线匣的位置——一个习惯性的、带着护主感觉的点落。
这里没有下药、也无需血肉对垒。只有暗礁、密网和无声无形的撕咬与贪欲。
惊轲空洞地想着红线的血肉,人是最难驾驭的线索……
忽然!
“笃!笃!笃!”极其清晰,又带着某种刻板节奏的敲门声响起,如同打更的梆子,不紧不慢,敲了三下。室内瞬间寂静!
连陈子奚捏着青枣的手都顿在空中。那刚刚还谈天论地的轻快笑容如同光瞬速沉塘的水岛月色,顷刻冻结,只剩下一层浮于皮色坚硬如铜的冷意!
容鸢冰凉的眼神如最精准的望镜转向了门。盈盈霍然起身,眼中戏谑与商务之影迅速被警惕替换——
此时恰当其分地响起楼下隔湖缥缈如烟的丝竹声,并如雪的流水女声清清浅浅的承上一首寒入暖湖的歌……敲门声打破了凝聚的杀伐暗流。
“放肆!”陈子奚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如同冰刃擦过骨隙的刺骨寒意,与前一息的阳光明媚判若两人!他并未放开手中酒盏,只是眼中已无分毫悠然笑意,锐利如电冷冽如冰地扫向门扉:“方才没传下去?说不许搅扰?!”
门外安静了一瞬。
紧接着,传来一个年轻、恭敬、却又带着不可名状的阴柔湿滑的声音,如同在浓密的香料油膏中泡浸过:“小人万死…万死!扰贵人清谈……”声音的确是玉宇楼普通侍役的腔调,却不动声色地吐露着可戳破山崖禁制般的穿透感。
门外人弯腰成虾继续极度谦卑低徊言说:“…奈何秀金楼李楼主麾下某部主事适才急递至楼门!说是有一张软金帖飞呈惊轲少侠亲启…”那门外人吓得抖如糠筛越回越低嗓门越来越高尖如逆行划过的破铁锈刮喇…连称呼都已变:“李楼主无意候甚久…专程派车马沿湖已在楼角张望……随行的还有一位无心谷的专使先生…说是旧识……专候故人叙旧……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