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高大的身影,踏着薄雾残留的氤氲和尚未散尽的浓烈血腥气,一步一步,坚定地走了出来。
正是惊轲!
随着他一步步走近,众人清晰地看到了他脸上刻骨的寒意与眉宇间挥之不去的沉重!
在他跨出血雾边界的瞬间,霍元离、衡山等人狂喜地涌了上去!“大人!”“掌令!”
就在这时!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温毅白和萧柯琪带着援兵狂奔而至!当先一匹马上,是一名身着素净青衣的年轻女子,面容清丽却透着坚韧与冷静,眸子清澈锐利,正是刚从雾隐林脱险不久、被惊轲带回不羡仙的年轻女医师——目非人!她身后,还跟着两名柳衔蝉调拨的得力护卫。
目非人一到,目光瞬间掠过众人苍白的气色和尚未消退的眩晕姿态,没有丝毫赘言,纤手轻扬,几点细微的、近乎透明的银针精准地刺入霍元离、衡山、温毅白、萧柯琪、尘离的头顶几处穴道!动作快如闪电!那熟悉的银针入穴的感觉带来一丝微弱的麻痒,却像拨开了一层厚厚的油腻布帘,众人只觉得脑中的混沌、剧痛和恶心的感觉顿时如潮水般大大消减!精神为之一清!
“这可比雾隐林的那些东西厉害多了。”目非人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已暂时压下,需回渡口再行拔除余毒!”
但她的目光最终落在惊轲身上,“少东家的体质……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
“先回不羡仙!”惊轲的声音冰冷,如同铁石相撞,没有一丝波澜,也全然不顾及自己的伤毒情况。他甚至没有看目非人,深邃的目光仿佛已经穿透了眼前的众人,投向了南方那一片无垠的天空与隐约喧嚣的土地——江南!
他没有再停留,提枪转身,大步流星当先而行!每一步都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
众人无言,紧随其后!空气中只剩下沉默和马蹄踏在荒地上的哒哒声。血染的归途,亦是挥戈南下的起点!
不羡仙码头,“工所”大屋。
门窗紧闭,灯火通明。柳衔蝉、小十七、裴酿等人齐聚。气氛凝重得如同水银。
惊轲已换了一身干净的玄青色劲装,长虹剑悬于腰侧,冷香枪立在身畔。目非人正神色专注地以数根长短不一、闪烁清辉的银针刺入他右臂几处关键穴道,小心翼翼地运转独门心法,导引着深入肌理的阴寒秽毒缓缓排出体外。淡淡的、若有若无的腥臭秽气在银针周围袅袅升起,又在柳衔蝉适时点起的安神清香中中和消散。
“毒已深入经络,盘踞纠缠。”目非人凝声道,额角隐有细汗,“可是少东家这身体确是,丝毫不受影响,真乃天命之人啊!”
大家在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朝升暮落花的事。
“温毅白、裴酿听令!”惊轲骤然睁开双眼!目光如冷电般扫过众人!
“在!”温毅白、裴酿立刻肃然躬身。
“你二人,”惊轲的声音斩钉截铁,“从游侠、以及信任的本地豪勇中,立刻抽调身手最好的老手!由你二人编组!十人为一队!即刻起,以神仙渡为中心,给我撒遍清河各个村,找到所有秀金楼的!格杀勿论!”
他声音陡然拔高,每一个字都蕴含着冰寒刺骨的杀意:“无论是其明面的铺子、暗藏的货栈、还是往来联络的蛇虫鼠蚁!不论男女!不留活口!”
“领命!”温毅白、裴酿沉声应诺,声音同样充满了肃杀的寒气!秀金楼!这血债背后同样少不了他们的影子!
“霍元离!衡山!萧柯琪!尘离!目非人!”惊轲的目光利剑般扫过余下核心!
“在!”五人齐声应道。
“随我南下!”惊轲猛地站起!“召集所有能战的、愿意搏命的游侠儿、武师!不必多,只要敢战!有胆跟我去江南搅他个天翻地覆!”
“去何处?”柳衔蝉目光沉凝地问出关键。
“江南国!”惊轲的声音如同斩下的一块寒铁。
他走向悬挂在墙上的简陋地理图,目光在南方的水道上游弋:
“神仙渡重建,货物囤积已久。由柳姑娘坐镇核心,统领商队,调动大船,满载货物粮食,沿运河官商主道大张旗鼓南下!一路售卖货物,接洽沿线商号!救济饥荒百姓!务必做得热闹!声势要大!让他们看到!”
惊轲手指猛地戳向图上运河主干道之外,一条蜿蜒曲折、深入山林河沼的细细蓝线——“而我!带精锐!乘两条轻快小船!走这条小路!昼夜不停!不靠码头!不经关卡!取近道!绕开所有耳目!直奔金陵!”
小路因水道狭窄、暗礁密布、时有水匪出没而鲜为人用的险恶水道!但胜在极近!若是不惜舟楫损耗、不惜体力日夜操桨……抵达江南国核心之地的时间,将比大船走官道快上近一倍!
“江爡两月之期已去近半!小鹿村的血债还在等着清算!红线还在江南!秀金楼!”
他猛地一掌拍在面前沉重的木案上!
“轰!”
整张厚实的榆木案几竟被他一掌震得四分五裂!木屑纷飞!
惊轲昂首挺立,玄青劲装下仿佛有万钧之力正在苏醒,目光环视众人,斩钉截铁:“多一日,所有人就多一分危险,今日做足准备,明日破晓——拔锚,起航!”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