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隗迟疑地、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到篝火边,在刀哥让出的位置上僵硬地坐下,依旧低着头,不敢看人。
“哈哈!这才对嘛!”刀哥大笑,直接拿起一个粗瓷碗,咕咚咚倒满烈酒,塞到姜隗手里,“来!姜兄弟!伊刀我敬你!多谢救命之恩!干了!”说着自己先仰头灌了一大碗。
姜隗看着手里满满一碗辛辣刺鼻的液体,有些不知所措。他从未喝过酒,这浓烈的气味让他本能地抗拒。
“刀哥,姜隗不善饮酒。”惊轲适时开口,伸手自然地接过了姜隗手中的酒碗,对着刀哥和众人举了举,“这碗,我替他喝了。”说罢,一仰头,辛辣的酒液滚入喉中,面不改色。
“哎哟!少东家海量!”有人起哄。
“就是!姜兄弟的功劳,哪能让你代喝!”
“姜兄弟多少意思一下嘛!”
面对众人的热情“围攻”,惊轲只是挑了挑眉,将空碗放下,慢悠悠道:“怎么?我替他挡酒,你们有意见?要不…咱们练练?”他活动了一下手腕,眼神带着戏谑的威胁。
众人顿时噤声,随即爆发出一阵更大的哄笑。
“哈哈哈!不敢不敢!”
“少东家饶命!”
“姜兄,你有少东家罩着,也就不羡仙的大鹅敢欺负你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清河来的众人哄笑,谁没听过少东家的“英勇事迹”都算不得清河游侠。
气氛再次热烈起来。姜隗看着惊轲替他挡酒,听着周围善意的哄笑,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他偷偷抬眼,看着篝火跳跃的温暖光芒,看着周围一张张或豪迈、或温和、或年轻的脸庞,听着他们粗声大气的谈笑,一种陌生而奇异的暖流,悄悄涌上心头。他学着别人的样子,拿起一块烤得焦香的面饼,小口小口地咬着,虽然依旧沉默寡言,但眉宇间那常年笼罩的阴郁和警惕,似乎被这温暖的篝火融化了一丝。
夜色渐深,明月当空。酒过三巡,气氛更加融洽。有人开始哼唱起不知名的家乡小调,沙哑的嗓音带着浓浓的乡愁。话题也渐渐转向了对和平的怀念,对安稳日子的向往。
“唉,以前在老家,八月十五,院子里摆上瓜果月饼,一家人围坐赏月…那才叫过节。”一个清河的年长游侠叹了口气,眼中带着追忆。
“是啊,那时候多好…没有打打杀杀,没有毒雾瘴气…”李河清也低声附和,望着天上的圆月,眼神有些迷离。
“等灭了秀金楼,咱们不羡仙也该建好了,安安稳稳过日子!”刀哥拍着胸脯,醉眼朦胧地畅想未来,引得众人纷纷附和。
惊轲坐在稍远一点的地方,背靠着一根桅杆,安静地听着。篝火的光芒在他脸上跳跃,映亮了他深邃的眼眸。他手中把玩着一枚小小的、温润的玉佩,那是妹妹王姝与的信物。
他起身,走到船边临时搭建的小鸽笼旁。里面一只神骏的信鸽正安静地梳理着羽毛。惊轲从怀中取出一张早已写好的素笺,小心地卷好,塞进鸽腿上的小竹筒里。他轻轻抚摸着信鸽光滑的羽毛,望着那轮圆满的明月,低声自语:“姝与,这个中秋,哥没能陪你。但哥答应你,离咱们能一起无忧无虑赏月的那一天…更近了。”
他抬手,信鸽扑棱棱展翅飞起,带着他的思念和承诺,融入皎洁的月光,向着远方樊楼的方向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