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隗转过身,看着惊轲,眼中不再是疯狂,而是深沉的悲哀与一种近乎执拗的责任感:“我把他们都埋在了这里。对着阿姐的方向,这样他们就不孤单了,万俟大哥留下的那些书,那些笔记,我接下了。”
他指了指山坡下不远处,一座几乎被藤蔓完全覆盖、极其隐蔽的小木屋轮廓。“这些年……我守着阿姐……守着他们,也守着万俟大哥未做完的事。我杀秀金楼的狗,也从他们手里抢药材,抢他们的书,就在那屋子里继续看,继续试,虽然脑子总是昏昏沉沉,进展很慢,但我不能停。”
惊轲看着眼前这个瘦弱、被毒雾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青年,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敬意。他背负着血海深仇,承受着蚀骨之痛,却依然在无人知晓的角落,孤独地守护着逝者的遗骸,延续着他们对抗毒祸的未竟之志!
他走到万俟飞羽的石冢前,深深地、郑重地鞠了一躬。然后,是第二座,第三座……他沉默地、肃穆地,向每一位埋骨于此的青溪同门致以最深的哀悼与敬意。姜隗默默地看着,没有言语,只是攥紧了手中的木簪。
祭奠完毕,气氛沉重得如同凝固。惊轲转向姜隗:“带我去看看。万俟师兄留下的东西,还有你这些年抢来的。”
姜隗默默点头,领着惊轲走下小山坡,拨开厚重的藤蔓,露出一扇极其简陋的木门。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浓烈的、混杂着陈腐书卷气息和各类草药味道的气息扑面而来。
屋内空间不大,陈设简陋到了极点。一张粗糙的木床,一张堆满杂物的桌子。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几乎占据了所有墙壁空间的简陋木架,以及地上堆积如山的书卷、竹简、皮纸!其中不少书卷边角破损,沾着污渍甚至暗褐色的血迹,显然是经过激烈的争夺才到手的。
另一侧的架子上,则分门别类地堆放着许多药材,有些是惊轲认识的解毒草药,但更多是形态奇特、散发着诡异气息的植株根茎或矿石粉末,显然是雾隐林的特产,或者……是秀金楼实验用的材料。
惊轲走到桌边,拿起一叠明显年代久远、字迹却依旧清晰有力的手稿。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对“朝升暮落”毒性的观察、分析、以及各种尝试性的解毒配方和失败的记录。字里行间,充满了严谨、执着,以及面对未知毒祸的深深忧虑。
惊轲将手中的书卷放下,“你的意思是说,梦傀这种东西基本是无意识的,并不是受秀金楼调遣。”
姜隗点点头,将手中的簪子轻轻放在一个木匣中,“是的,梦傀只有最原始的进食本能,已经算不得人了,但是秀金楼的目的好像不止于此……”
惊轲点点头,“是这样的,秀金楼想要的,是长生不老药。你知道他们的据点在哪对吗?”
姜隗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你要去捣乱?带上我!”
惊轲抿嘴一笑,“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