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一场暴雨,声势浩大,砸得人睁不开眼,却不如山涧清泉滴落在特定位置,日积月累穿石凿壑来得更具渗透性与颠覆力量。
笛音的每一个精准落点,每一次气息吞吐的恰到好处,都体现着一种极致控制下的节奏感,一种近乎天道的精准度量!这才是“矩”的真谛所在吗?将磅礴之力凝于丝毫之间,将千般变化归于最直接的节点?
飞燕三叠的身法轻灵迅捷?他敏锐地感知到笛音在数个音符之间那难以察觉的“顿挫”,那并非卡顿,而是如同飞燕在空中转折时翅膀瞬间合拢、借力流风改变方向般的微妙“留白”。
这留白不是弱点,反而是下一次更快更强爆发的积蓄点!自在无碍的身法,要的不仅仅是流畅,更是这行云流水间恰到好处的停顿与转折,如同音律中的休止符,静为动之源。
思绪流转间,笛音渐缓,归于一个极长、极深沉的“嗡……”音。这尾声似乎消散于无形,却又仿佛融入了四周的微风翠竹之中。竹叶摩擦的沙沙声、远处溪涧的水流声,甚至是蛰伏草虫的微鸣……所有平时被忽略的自然之“声”,在这“希声”的映衬下,变得前所未有地清晰、丰富,充满了和谐的韵律与勃勃生机。
武之一道,亦在其中矣!
惊轲缓缓睁开眼。
眼中原有的急躁、隐痛、杀伐决断的锋芒,似乎被涤荡去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与沉静。那不是平静如水,而是深邃幽潭下蕴藏的万钧巨力,是暴风雨来临前那片刻凝滞的、充满张力的寂静。
他看向云暮泮雾。
玉笛已落,美人凝眸。
“这是什么曲子?”惊轲缓缓问出声,声音沉静如水,
云暮泮雾浅浅一笑,“昔年高渐离送别荆轲时的曲子,易水歌。”她顿了顿,“其实我就是瞎胡吹的,就是听你的名字想到的这个曲子,你别告诉我你真的顿悟了!”
惊轲无言,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感情这妮子是有感而发,不是特地为自己准备的这曲目,而且还特别提到了《易水歌》,惊轲恭敬行礼,“受教了。”
云暮泮雾连忙扶起惊轲,“使不得使不得,我啥也没干,我就是,师父教什么我学什么,师傅说了,我这孩子学什么学的快就是悟性差,不会举一反三。”
惊轲:“已经很厉害了,单凭嗓音发力都能缓解人的疲劳之感,我从未见过有人听到哭声还能放松的。”
云暮泮雾嘿嘿一笑,“这是我此行自己悟出来的,只是拿你试试,你说师父听到我悟出来了这些东西会不会开心啊。”
惊轲内心狂乱,这姑娘真是一句更比一句骇人,合着自己就是拿来练手的,“会的会的,话说箫浪千吟……”
“哎呀都是秘法了,我咋可能知道,铺子我都没看过,但是我觉得,即便是箫浪千吟,也能改成有利于人的功法吧。”
惊轲从怀里掏出一本谱子丢给云暮泮雾,“帮我看看呗。”
云暮泮雾眼睛微眯,笑的狡黠,“那你得答应我件事。”
“你说。”
“我要跟花魁单独见面,花魁姐姐花魁姐姐~~~”
惊轲咬了咬牙,“行,让你们单独见,但前提是帮我改好这个谱子。”
“得嘞少东家,梨园一言,死神难追;您就瞧好嘞,不出七日,不!不出三日,我就给您改好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