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后辈拆穿,玄柒有些挂不住面子,惊轲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说说吧,怎么回事?”
玄柒瞄了一眼陆景瑞,没好气道:“我没钱,我缺钱,我凭自己的本事写写稿子赚钱怎么了!你笑什么!”
惊轲摆摆手,“没,没什么,我以为三更天都是天天喊打喊杀的那种狠角色。没想到……哈哈哈哈。”
陆景瑞:“确实大部分都是为自己的杀戮找一个由头加入的三更天,许多人为了长老和掌令的位子争破了头,打打杀杀是常事。”
玄柒对着惊轲说道:“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你是不羡仙最大的少东家,你知不知道一坛离人泪能在西边和南边卖多少?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站着说话不腰疼。”
玄柒又砖头对着陆景瑞,“你最好赶快给我收起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陆景瑞不为所动,根本不听威胁,只是顶着张人畜无害的脸盯着玄柒的眼睛,玄柒的手已经放在刀柄之上,惊轲也准备拔剑制止,不是同情,仅仅是为了不让这边的动静引起慈心山院里面的人注意。
玄柒长呼一口气,“和气生财和气生财,不跟你这小辈抢,你写一篇我写两篇。”
“好嘞长老,长老我爱死你了,长老带我赚钱!”
惊轲愣在原地三秒钟才缓过神来,内心不禁感慨,“三更天的人,差别都这么大的吗?”
另一边,十几名见道修已经摸到了慈心山院的周围,众人四散开来。
子夜浓雾坠入慈心山院佛龛,东南角,疤脸男趴伏在藤萝间。
青石山道每半炷香经过五名武僧,持八尺金刚降魔杵,杵头铸着倒钩的万字纹。
崖顶两座哨塔各立三名弩手,腰侧皮囊鼓胀,装的怕是淬毒铁蒺藜。
抬眼望佛园,八名头陀正拖着铁犁开垦,犁头掀起的黑泥里翻出半截戴镣枯骨。
……
西南墙垛后方,女弟子贴着渗水的墙皮。略显破败的曲折回廊里,四名秀金楼刀手两两交错巡视,堂横刀刀鞘镶着青玉。
墙根处三十七株蓝紫色连绵成阵,三名戴青铜面具的药农正割取花汁,那汁液滴落石砖时地腾起白烟,腐出铜钱大的凹坑。
“这批培养的不好,还得再等。”
……
西北山坡顶端,独耳弟子卡在石缝中。崖下八名持镔铁月牙铲的头陀分三组环走,颈后都刺着滴血的莲花印。
一道人为走出来的羊肠小道一直延伸到江边的乱石群,乱石群处还时不时传来野兽的吼叫。
单听声音不像是苍狼,但又说不上来是什么猛兽。
东北角藏经阁飞檐下,驼背探子倒挂在斗拱间。窗内十二名秀金楼人正擦拭弯如新月的波斯弧刀,刀身映着墙上八百罗汉图。那些菩萨双目皆被剜去,嵌着发光的红玉珠。
“这些个宝贝主公可是喜欢的紧,咱得看好了,带回去了说不定能换来不少钱财。”
后院长廊九间耳房透出灯火,三十余麻衣教众横七竖八躺在地上,手腕都系着连通青铜药壶的鱼肠管。
正殿三重门前,一名个子稍矮的见道修跃上房顶,掀开瓦片看向正殿内。
见得十六名持混铁棍的武僧分列七宿方位,每人脖子上都戴着刻经铜环。
东侧经幢后藏着六口泡药浴的大缸,十七个被剃度的百姓泡在青绿药汤里,皮肤已与缸壁长成一体。
按理来说只是守着这些东西不需要这么多人手,看来正殿内另藏玄机。
……
女弟子忽在西角粮仓顶屏息,八名挑灯巡逻的刀手刚过,仓内垛着几袋粮突然渗血,麻袋表面凸出人面形状。两名值守的秀金楼人却视若无睹,正就着油灯炙烤某种多足虫当夜宵。
疤脸汉子收回窥探正殿的鹰镜,三十二盏琉璃灯下,二十名绣着金线的守卫按四象位站立,每人腰带悬着七枚铜铃。不出意外的话,可以奏出“忘川绝响”的曲子。
供桌上呈着六颗半腐的优昙果,果肉里似有活物在血管状经络间游动。
西北江边的乱石群,拴巨物的五根铁链齐声铮鸣,那嚎叫穿石透壁而来,震得看守弟子一个激灵。
慈心山院内急忙跑出一个游侠装束的男子,拿着个托盘,里面放着一个铜铃还有一只玉笛。
他沿着羊肠小道快步向乱石群跑去。
女弟子的朱砂笔在皮卷疾书:戌时三刻,西北哨塔换岗四人;西南佛园新埋陶瓮四十九口;正殿阶前十八武僧喉间铜环刻有逆文;东北哨塔檐角挂七盏人皮灯笼。画至此处,女弟子呆滞不动,原是笔下渗出的墨汁沾染着空气里的佛花花粉,把画着布防图的羊皮蚀出大洞。
正殿顶的弟子一个没站稳脚滑踢掉了一方瓦片,檐下的秀金楼刀手敏锐感应,“什么人!”
四方哨塔的弓弩手听到动静齐齐看向主殿方向,好在天公作美,乌云遮月,视野不佳,那名见道修放出夜鸦吸引注意,自己则透过主殿顶端的缺口爬了进去,藏身在房梁之上。
外围弟子知晓那人出不来了,“这怎么办?”
“没办法,只能先回去禀告掌令让他定夺了。”
画画的女子舌头卷出藏在口中的竹哨,哨声响起,四面八方的见道修都着手撤退。
正殿房梁上的男子双手合十,“佛祖保佑,这个新掌令看起来人还怪好的,我也没冲撞他,他应该会来救我的吧。”
……
妙善洲东北边的山上,佛爷寨里。江爡(chè)正拿着皮鞭抽打着面前被绑着的男人,那人身穿三更天的衣服,但此时已经破破烂烂。
门外忽然传来声响,“江大人,出……出事了。”
江爡放下手中皮鞭,来到放着清水的铜盆前洗了洗手,披上一件薄薄的外衣,“什么事,说就好了。”
门被打开,江爡居高临下的看着报信的男人,男人跪伏在地,颤颤巍巍,这几天房间里传出的哀嚎响彻整个佛爷寨,谁能不怕?
“诡蒙大人……死了,田英……好像有参与。”
江爡轻笑,“有意思,田英现在做事这么不小心了?”江爡迈出房间向外面走去,还不忘对着那人说,“给我备纸笔,我要写信,把里面那个男人处理了。”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