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186年 汉文帝二年 农历八月下至九月
盛夏的余威尚未散尽,北地高原已悄然迎来了初秋的讯息。早晚时分,空气里添了几分清爽的凉意,天空显得愈发高远澄澈。原野上,粟黍已然成熟,连天接地的金黄等待着最后的收割。湟水依旧丰沛,但水流较盛夏时已略显平缓。狄道城外,杨柳的叶片边缘开始泛出淡淡的黄色。随着夏税征收工作的圆满结束,北地郡的政务重心,自然而然地转向了紧接着的秋收准备,以及更为长远的战略谋划。靖王李凌在成功应对了夏季匈奴的进犯、妥善完成了战后抚循与夏税征收等一系列繁剧事务后,终于获得了一段相对平稳的时期。然而,他并未有丝毫懈怠。一方面,他需要利用这段难得的间隙,深入思考并布局北地郡未来的发展方向,尤其是如何将西域出现的新机遇(乌孙联姻提议)转化为切实的战略优势,同时化解朝廷可能存在的猜忌;另一方面,一个更为重要且迫切的议题,随着世子李玄业的迅速成长,逐渐提上了日程——确立储户,稳固国本。李玄业年已十二,虚岁十三,在经历了战火洗礼、政务观摩、后勤调度、税赋督察等一系列实际锻炼后,其政治眼光、处事能力乃至仁德之心,均已得到了充分的展现,不仅赢得了李凌的认可,也在郡府僚属乃至部分军民中积累了相当的声望。在“家天下”的封建宗法制度下,明确继承人的地位,对于稳定人心、确保政权平稳过渡至关重要。秋高气爽,正是议大事之时。李凌决定,就在这个秋天,以一种稳妥而有力的方式,进一步明确和提升世子的地位,使其开始更深入地参与核心决策,为将来承继大业做好铺垫。与此同时,针对乌孙军须靡提出的联姻之请,也需要审慎决策,并着手进行前期铺垫。内固国本,外结强援,成为这个秋天靖王府议事的核心主题。
八月廿五,靖王府书房。一场小范围的高层会议在此举行,参与者仅有长史周勃、郡丞公孙阙、都尉赵破奴等寥寥数位心腹重臣,世子李玄业亦在座。气氛庄重而略显神秘。
李凌端坐主位,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身旁的李玄业身上,缓缓开口,声音沉稳而有力:“今日召诸位前来,所议非寻常政务,乃关乎我北地千秋基业之根本——立储固本 之事。”
众人神色一凛,皆肃然坐直。李玄业更是心中一紧,屏息凝神。
“业儿,”李凌看向儿子,目光中带着期许与审视,“你随为父历练数载,去岁至今,尤是成长迅速。狄道守城,你登陴劳军,稳守西门;长安易帜,你观政知变;应对陈平,你初识庙堂;高阙、朔方两番血战,你协理后勤,不辞辛劳;战后抚恤,你体察民瘼,处置得当;今岁夏税,你巡督察奸,秉公执法。凡此种种,为父与在座诸位世伯、叔父,皆看在眼里。你年虽幼,然已显仁德、明断、勤勉之资,堪当大任。”
李玄业闻言,离席起身,躬身行礼,声音略带哽咽却坚定:“儿臣年少德薄,所学尚浅,全赖父王悉心教诲,诸位叔伯倾力辅佐,方有寸进。儿臣唯有竭尽驽钝,勤学苦练,以期不负父王与诸位厚望。”
周勃抚须颔首,率先开口道:“王爷明鉴,世子天资聪颖,仁孝勤勉,历经实务,见识卓然,老臣等皆以为,世子已具参与机要、辅弼王爷之能。早日明确名分,参赞要务,于稳定人心、延续国策,大有裨益。”
赵破奴亦洪声道:“末将是个粗人,但看得明白!世子有胆有识,体恤士卒,明晓兵事,将来必是一代明主!末将愿效死力,辅佐世子!”
公孙阙则道:“世子明察秋毫,处事公允,近日巡税安民,已显干才。确应加重其权责,使其更深入地熟悉军政要务。”
见众心归一,李凌微微颔首,决断道:“既然诸位皆同此心,本王意已决。自即日起,晋世子玄业为‘靖王世子,领北地郡副留守事’, 可参议郡国一切军政要务。凡寡人外出或不便时,由世子监国,与周长史、公孙郡丞、赵都尉等共商处置。日常政务,可先呈世子阅览,提出拟办意见,再报寡人定夺。另,特许世子可独立召见六百石以下官员问事,可随意调阅府库档案图籍。勃兄,即刻草拟教令,明发郡府及各县,宣示内外。”
“老臣遵命!”周勃慨然应诺。
这道教令,虽未正式举行册封大典(因需奏报朝廷,且世子尚未成年),但以靖王教令的形式,明确提升了世子的权责和地位,使其从“观摩学习”正式进入“参赞政务、见习理政”的新阶段,向北地上下明确了权力交接的方向。
李凌又对李玄业郑重嘱咐道:“业儿,位高则责重。此后,你当时时以江山社稷为重,以黎民百姓为念,勤政爱民,虚心纳谏,亲贤臣,远小人。遇事多与周世伯、公孙先生、赵叔父等老成谋国者商议,不可专断。需知,为君之难,难于慎始慎终。”
“儿臣谨记父王教诲!定当恪尽职守,勤勉政事,虚心学习,绝不敢有负父王厚望与军民期待!”李玄业再次深深一揖,感受到肩上沉甸甸的责任。
“系统提示:宿主于政权平稳期适时明确继承人地位与权责,展现出卓越的政治远见与政权交接艺术,有效巩固统治核心,稳定人心… 宿主状态:统治体系因权力继承路径明朗化而更趋稳固,继承人培养进入实质性参政议政阶段,统治延续性获得制度性保障…”
确立世子辅政地位的消息迅速传开,在北地郡内部引起了积极反响。各级官吏见世子贤明且得王爷信任,对未来更有信心,人心愈固。李玄业也开始以新的身份参与日常政务,批阅文书,接见属官,处理一些不太复杂的事务,遇有疑难,则虚心请教周勃等人或直接禀报父亲定夺,其处理政务的能力在实践中进一步得到提升。
内务安排妥当后,李凌将话题转向了西域的联姻之请。他示意公孙阙将乌孙军须靡的提议告知周勃与赵破奴。
二人闻讯,皆感震惊,随即陷入沉思。
周勃沉吟道:“王爷,乌孙主动请婚,此乃我西进战略一大契机!若成,则乌孙可为我西北屏障,共抗匈奴,其利深远。然,世子乃国本,婚姻大事,关乎国体,尤需慎重。乌孙地处僻远,风俗迥异,其公主来归,能否适应?其国内局势未稳,军须靡能否成事?若其败亡,则此姻恐成笑柄,乃至引火烧身。且……朝廷于藩王与外邦联姻,向有忌讳,需思万全之策。”
赵破奴则道:“联姻固好,可结强援。然,胡人素来狡诈,需防其有诈。再者,我北地儿郎,未必乐见世子娶胡女为妃。”
李凌静静听完,方道:“勃兄、破奴所虑,皆在情理。此事,利大,风险亦大。然,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 军须靡新败求援,其意甚诚。若待其坐大,恐非我能驾驭。此时结盟,正可雪中送炭,其必感念。至于朝廷猜忌……”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此事,当前阶段,绝不可声张。子通,传令张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