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198年 汉高帝九年 农历七月下旬至八月
国丧的肃穆气氛随着二十七日期满而逐渐淡去,北地郡的官署民舍撤去了素幡,市井间恢复了些许烟火人气。然而,一种无形的、更加深沉的压力,却随着来自洛阳的新政令而悄然弥漫开来。这压力,并非来自北方仍未停歇的匈奴烽火,而是来自帝国新的权力中心——长安未央宫中,那位垂帘听政的皇太后吕雉。刘邦的时代已经终结,现在,是吕雉的时代了。
第一批由吕雉以新君名义颁行天下的诏书,在七月底送达狄道。内容涉及赋税蠲免、官吏考绩、律法重申等常规政务,但字里行间透出的铁腕与务实风格,与刘邦在位时的宽仁豁达迥然不同。尤其引人注目的是一道《劝农桑,实仓廪诏》,要求各郡国严格核查田亩户口,鼓励垦荒,并对虚报政绩、盘剥百姓的官吏施以重罚。诏书言辞犀利,逻辑严密,显是出于精于吏治、深谙权术者之手。
靖王李凌(体质27)在议事堂与周勃(政治85,智力82)一同细读这些诏书。
“勃兄,太后秉政,雷厉风行啊。”李凌放下诏书,语气平静,目光却深邃,“此诏直指吏治与农本,切中时弊。然执行起来,必触动不少豪强官吏的利益。看来,新朝立威,首重内政。”
周勃颔首:“王爷明鉴。太后临朝,亟需树立权威。整顿吏治,充盈府库,乃是稳固根基之要务。我北地近年来在王爷治下,吏治相对清明,赋税亦多减免,与此诏精神本无冲突。然……朝廷或会借此,加强对各郡国的监察与控制。”
“这是必然。”李凌点头,“我等身为藩王,更需谨言慎行。勃兄,立即依诏精神,拟定我北地实施细则。重点是:一、再次核查军功授田的田亩分配,务必公正透明,严禁胥吏舞弊或豪强侵占;二、鼓励垦荒,新垦之地三年内免赋,但需严格登记造册;三、命各县长吏呈报详实户口、垦田数目,不得虚报,亦不得为求政绩而过度征敛。我们要做出表率,让朝廷挑不出错处。”
“臣即刻去办。”周勃领命,他深知在敏感时期,细节决定成败。
与此同时,边境的情报显示,匈奴的攻势在经历了夏季的高峰后,似乎进入了一个相对平缓的阶段。左贤王部仍在代郡、雁门一带与汉军残余势力及灌婴(敏捷88)的骚扰部队周旋,但大规模攻城掠地的行动减少了,转而以劫掠乡邑、破坏生产为主。灌婴派回的斥候带来消息,称匈奴各部有向云中、五原方向收缩的迹象,似在进行部落间的草场轮换或内部调整,但其王庭主力仍在阴山以北虎视眈眈,不可掉以轻心。
“匈奴人也在观望。”李凌对高顺(体质26,武力86)分析道,“先帝驾崩,新朝初立,他们也想看看我大汉是否会因此内乱,或是边防松懈。此时,我们更要绷紧弦。传令灌婴,袭扰不可停,但要更加注重侦察,尤其是匈奴王庭的动向和其与西域诸部的联系。高顺,狄道及各塞防的整训、武备检修要持续进行,秋高马肥,正是胡虏用兵之时,需防其卷土重来。”
“末将明白!定不让胡虏有可乘之机!”高顺肃然应命。北地的军队,在李凌的督导下,始终保持着较高的战备水平。
八月上旬,朝廷的使者再次抵达狄道,这次带来的并非普通诏书,而是对新君登基后各地诸侯王、郡守的正式册封和赏赐诏书,以及一道特殊的旨意:为示新朝恩宠,特许各藩王、列侯遣子嗣或重要僚属入长安朝贺,并“聆听圣训”。这看似荣宠的举措,背后蕴含的深意,却让李凌和周勃等人心中一凛。
“王爷,此乃‘质子’之策的变相施行啊。”周勃在私下进言时,语气沉重,“太后这是要借此察看各藩镇的态度,并将重要人物置于京中,以加强控制。”
李凌沉吟良久。他子嗣年幼,嫡子玄业尚在襁褓,庶子玄承也刚满周岁,自然不可能送去。那么,人选就只能从重要的僚属中考虑。这既是一个表态的机会,也是一个风险。
“此事需慎重。”李凌最终决定,“人选必须绝对可靠,且要能代表我北地,展现我恭顺之心,又不能是核心不可或缺之人。勃兄,你以为何人可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