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雄一的目光猛地钉在那管药膏上,眼神先是极度惊愕,随即闪过巨大的尴尬和羞愤,脸皮瞬间涨成猪肝色。山本几乎要破口大骂,但屁股上传来的阵阵灼痛提醒着他现实的残酷。山本死死瞪着张四郎,又瞪了瞪那管药,如此反复几次,最终,难以忍受的痛苦压倒了一切尊严。山本猛地一把夺过药膏,手指都在发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出去!”
“嗨!”张四郎如蒙大赦,鞠躬,转身,溜得比兔子还快。
刚带上门,还没走出两步,里面就传来窸窸窣窣迫不及待撕包装的声音。张四郎憋着笑,加快脚步。就在张四郎快要走过转角时,山本办公室的门又“哐”地被拉开。
“张桑!回来!”声音依旧严厉,但似乎…少了点杀气,多了点难以启齿的别扭。
张四郎心里一咯噔,不是吧?药过期了?擦出问题了?张四郎战战兢兢地挪回去。
山本已经坐下了,虽然坐姿还有点僵硬,但脸色明显缓和了不少,甚至有一丝如释重负的舒缓。山本干咳一声,眼神飘忽,不敢看张四郎:“咳…张桑,你…嗯…有心了。”
“少佐阁下言重了,能为阁下分忧,是属下的荣幸。”张四郎把腰弯成九十度,语气诚恳得能滴出蜜来。
“嗯。”山本似乎满意了,挥挥手再次让张四郎离开。
张四郎再次鞠躬,转身。这次张四郎学乖了,脚步放轻,耳朵却像雷达一样竖了起来。
果然,张四郎刚走出三四步,就听见里面传来山本打电话的声音,语气又恢复了往常的暴躁,但夹杂着明显的痛苦鼻音:“…麻田君!关于明晚‘杉树’物资专列的守卫布置…对,原计划不变?八嘎!我现在命令必须调整!”
张四郎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心脏怦怦直跳,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冲向了耳朵。张四郎假装系鞋带,蹲了下去,屏息凝神。
“第三小队全部调往专列东南侧!对!重点布防!尤其是那个新建的…新建的豪华公共厕所周边!对!给我围起来!方圆五十米……不!一百米内,不允许任何无关人员靠近!……为什么?这是命令!没有为什么!……我?我很好!非常好!执行命令!”
电话被重重砸回座机。
里面传来山本少佐一声极轻的、满足又痛苦的叹息,似乎是药膏开始起效,但挪动身体时又牵动了伤处。
蹲在门外的张四郎,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茫然,再到一种极其扭曲的、快要憋炸的狂喜。
痔疮…厕所…守卫重点…
一个荒谬到姥姥家的情报在张四郎脑海里炸开!鬼子因为指挥官屁股爆炸,要把守卫军用物资专列的重兵,调去保护一个厕所?!
张四郎捂住嘴,肩膀疯狂抖动,眼泪都快憋出来了。张四郎连滚带爬地站起来,以最快速度逃离现场,冲回自己的翻译室,关上门,终于忍不住无声地狂笑起来,笑得捶胸顿足,满地打滚。老天爷!这他妈是什么绝世情报!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时间,张四郎几乎是踩着风火轮冲出了宪兵司令部。张四郎先是往反方向绕了两圈,确认没有尾巴,然后才一拐弯,钻进了那条熟悉的小弄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