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庶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也涌起一股热流,他知道,自己这一步没有走错。他定了定神,对刘备道:“主公,如今咱们虽得民心,却仍需立足之地。眼下有一事,比整顿孱陵差役更急,皇叔可知南阳郡的局势?”
刘备闻言,收起笑容,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南阳乃中原要地,如今被曹操麾下吕旷、吕翔驻守,兵力约三千人。只是曹操主力在河北,南阳空虚,先生是想说……”
“正是。” 徐庶点头,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南阳乃荆州北上的门户,若能拿下南阳,皇叔便有了真正的根基,日后进可攻许昌,退可守荆州,这才是匡扶汉室的第一步!”
他顿了顿,抬头望着刘备,眼中满是期待:“皇叔若能说服刘表,出兵相助,再以孱陵兵马为先锋,渡过汉水取宛城,便可将南阳郡纳入囊中。届时皇叔以南阳为根基,招兵买马,积蓄力量,再图进取,何愁没有立足之地?”
刘备听得茅塞顿开,猛地攥紧拳头,眼中闪过许久未见的光芒,他从未想过,自己竟能有机会拿下南阳这样的战略要地,这比守着孱陵小城,不知强了多少倍。
“先生此言,如拨云见日!” 刘备攥着徐庶的手,声音都带着颤,可转瞬又皱紧眉头,“可要如何说服景升公出兵,却是个大难题。景升公年事已高,素来喜静不喜争,怕是难以应允啊!”
徐庶眼中闪过一丝笃定,拱手道:“某愿随皇叔一同前往襄阳见景升公,凭三寸不烂之舌,定能说动他出兵相助!”
刘备大喜过望,当即转身对赵云道:“子龙,你随我与元直先生同去襄阳,也好有个照应。”
“末将遵命!” 赵云应声,立刻去备马。不多时,三人带着几名亲兵,快马加鞭朝着襄阳方向疾驰而去,三月的春风拂过脸颊,却吹不散刘备心中的急切,拿下南阳的机会,就在眼前了。
第二日中午,襄阳州牧府的议事厅内,气氛肃穆。首位之上,刘表身着一件暗紫色锦袍,领口绣着精致的云纹,却难掩他身形的佝偻,年近六十的他,鬓角已全白,额头上的皱纹如沟壑般深刻,一双原本有神的眼睛,此刻也透着几分浑浊,唯有手中那枚翡翠扳指,还能看出几分荆州牧的气派。
他左侧坐着蔡瑁,一身银甲亮得晃眼,嘴角却挂着几分倨傲;右侧是蒯良、蒯越兄弟,二人皆着青衫,神色平静地望着厅外,似在思索着什么。
刘备、徐庶、赵云三人走进厅内,对着刘表躬身行礼:“玄德(庶 \/ 云),见过景升公。”
刘表抬了抬眼皮,声音带着几分苍老:“玄德不在孱陵驻守,突然来襄阳,所为何事?”
刘备直起身,目光灼灼地望着刘表,语气恳切:“景升公,我虽在您的庇护下驻守孱陵,可这半年来,日夜难安!每念及天子密授的衣带诏,便如万箭穿心,痛不可当!我刘备上不能匡扶汉室,下不能手刃曹贼,实乃羞愧!如今曹操主力尽在河北,荆州旁的南阳郡兵力空虚,正是收复失地的大好时机,玄德恳请景升公发兵,让我率军为先锋,取南阳,拒曹贼!”
刘表闻言,轻轻叹了口气,手指摩挲着翡翠扳指:“贤弟志大,自然有天大的烦恼。愚兄志小,只愿守着荆州这一亩三分地,保一方太平罢了。至于发兵南阳…… 还是算了吧,曹操势力太大,咱们惹不起。”
“景升公!” 刘备往前一步,声音陡然提高,满是慷慨激昂,“恕玄德直言,曹操乃百年不遇的奸雄!他的权谋、兵略、淫威、霸术,狠辣至极!自挟天子以令诸侯以来,篡汉自立的野心,早已路人皆知!您乃汉皇后裔,世受国恩,岂能坐视曹贼篡国?更何况,曹操已拿下河北四州,早就对荆州垂涎三尺,等他稳定河北,下一步定会挥师南下,进攻荆州!到那时,再想反抗,恐怕就晚了!” 这番话如惊雷般在厅内炸响,刘表原本浑浊的眼睛猛地一睁,手指顿在扳指上,语气带着几分慌乱:“依你所言,我…… 我该怎么办?”
“高举王旗,召集天下志士,举兵伐曹!” 刘备双拳紧握,声音震得厅内烛火摇曳,“就从南阳开始!我刘备愿为先锋,率部攻取南阳,为荆州扫清障碍,为汉室除此奸贼!”
刘表眼中闪过一丝动摇,手指微微颤抖,显然已被刘备说动。可就在这时,一旁的蔡瑁突然站起身,声音带着几分嘲讽:“刘皇叔,你起兵多年,屡战屡败,如今不过守着孱陵小城,也敢说取南阳?曹操坐拥数十万大军,我荆州兵马虽多,却久未征战,恐怕不是他的对手吧!”
刘备脸色一沉,正欲开口反驳,徐庶已上前一步,目光如刀般盯着蔡瑁,冷声道:“蔡将军此言差矣!我主刘备并非屡战屡败,而是屡败屡战!即便只剩一兵一卒,他也从未放弃匡扶汉室的初心,这份毅力,岂是贪图安逸之辈能懂?景升公也是皇亲后裔,身上流淌着高祖的鲜血,难道您对我主的志向,也不以为然吗?”
这番话既维护了刘备,又将矛头指向刘表,让刘表顿时坐不住了,讪讪一笑:“这位先生所言极是,玄德的志向,确实可敬可佩。” 他转头看向刘备,疑惑道,“这位先生是?”
“回景升公,这位是我刚结识的义士徐庶,字元直,有经天纬地之才,我已拜他为军师。” 刘备连忙介绍,眼中满是自豪。
刘表 “哦” 了一声,正想再问,徐庶已接过话头,语气恳切却带着几分急切:“景升公,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啊!曹操绝不甘心只做个司空,他志在篡汉自立,荆州便是他南下的第一块绊脚石!如今南阳空虚,正是天赐良机,我主虽兵马不多,却有张飞、关羽、赵云三位当世豪杰相助,定能拿下南阳!届时,荆州有南阳作为屏障,进可攻、退可守,何惧曹操?还请景升公三思!”
徐庶的话如重锤般砸在刘表心上,他眼中的动摇渐渐变成坚定,手指猛地攥紧扳指,正要开口应允,蔡瑁却突然躬身行礼,大声道:“主公!” 他目光死死盯着刘备,眼神中满是警示,显然有话要对刘表说,却不愿让刘备等人听见。 刘表见状,心中的犹豫又冒了出来,他摆了摆手,对刘备、徐庶道:“玄德,元直先生,你们舟车劳顿,想必也累了。不如先退下,我让刘琦为你们摆下酒席,洗洗风尘,出兵之事,咱们明日再议。”
“景升公!” 刘备上前一步,语气带着几分急切,“不必麻烦大公子!蔡将军有话不妨直说,无论好话坏话,咱们今日都当着面论清楚,出兵南阳,关乎荆州安危,关乎汉室存亡,岂能拖延?”
蔡瑁见刘备不肯退让,索性直起身,目光凶狠地盯着刘备,声音带着几分怒喝:“好!既然刘皇叔要听,那我就直说!你刘备就是个灾星!我家主公好心供你一座城郡立足,你不感恩也就罢了,如今曹操势力滔天,天下无人可敌,你居然还劝主公出兵惹祸!你安的什么心?是想让荆州也陷入战火,好报你之前兵败之仇吗?”
“你胡说!” 徐庶勃然大怒,上前一步,指着蔡瑁的鼻子,声音震得厅内回声阵阵,“蔡将军此言,简直是误国误民!曹操本就对荆州虎视眈眈,若今日不趁南阳空虚出兵,他日曹操大军压境,荆州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你只顾着自己的安逸,却不顾荆州百姓的安危,不顾汉室的存亡,还有脸在这里污蔑我主!” 蔡瑁被徐庶怼得脸色涨红,伸手就要去拔腰间的佩剑:“你一个外来的酸儒,也敢在这里放肆!”
“住手!” 刘表猛地一拍桌案,翡翠扳指都差点掉在地上,“议事厅内,岂能动武?都给我退下!”
蔡瑁虽不甘,却不敢违抗刘表的命令,恨恨地瞪了徐庶一眼,悻悻地退到一旁。徐庶也收了怒火,躬身对刘表道:“景升公恕罪,庶方才言语过激,只是事关重大,不得不急。”
刘表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望着眼前争执的几人,心中又开始犹豫,一边是刘备、徐庶所说的 “荆州安危”,字字句句都戳中他对曹操南下的隐忧;一边是蔡瑁担忧的 “曹操势力”,也让他想起这些年荆州兵卒久未征战的疲软。他既怕错失南阳这块 “屏障”,又怕出兵后惹恼曹操,引火烧身,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案边缘,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抉择。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蒯良终于开口,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主公,徐庶先生所言有礼,蔡将军的顾虑虽有道理,却失了长远。”
此言一出,厅内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蔡瑁皱紧眉头,正要反驳,蒯良已接着说道:“曹操平定河北后,若想南下,南阳便是必经之路,如今南阳空虚,吕旷、吕翔又是无谋之辈,咱们若趁机拿下,便是为荆州筑起一道北大门;可若今日放弃,等曹操派重兵驻守南阳,届时荆州便如门户大开,曹操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咱们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他转头看向蔡瑁,语气平静却带着锋芒:“蔡将军说曹操势力滔天,可咱们并非要与他正面抗衡,只是取一座兵力空虚的南阳;再说,玄德公有关羽、张飞、赵云三位猛将,又新得徐庶先生为谋,拿下南阳并非难事。退一步讲,即便战事不顺,咱们有文聘将军的兵马接应,也可全身而退,何谈‘引火烧身’?”
蒯越也点头附和:“兄长所言极是。主公若想保荆州太平,‘守’是守不住的,唯有主动布局,才能掌握先机。玄德公是汉室宗亲,与主公同宗,他若拿下南阳,只会与主公共守荆州,而非自立门户,这比让南阳落在曹操手中,不知稳妥多少。”
蒯良兄弟二人的话,如拨云见日般解开了刘表心中的疑虑。他望着蒯良,又看了看刘备眼中的恳切、徐庶的笃定,心中的天平终于彻底倾向出兵一侧,是啊,今日不取南阳,他日曹操真如刘备,徐庶所言南下攻取荆州,那便悔时完已,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刘表深吸一口气,猛地一拍桌案,原本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蒯良先生说得对!某不能再犹豫了!若连南阳都守不住,何谈保荆州太平?”
他看向刘备,语气郑重:“玄德,孤便准你所请,任命你为先锋,率你孱陵的三千兵马,即刻出发攻取南阳!”
接着,他转向厅外,高声下令:“传孤命令,命文聘将军率一万荆州精锐,从江陵出发,沿汉水北上,接应玄德公,务必拿下南阳!另外,让南郡各郡县筹备粮草,确保军需供应,不得有误!”
“景升公英明!” 刘备大喜过望,当即躬身行礼,声音都带着激动,“玄德定不辱使命,拿下南阳,为荆州守住北大门,为汉室除此奸贼!”
徐庶也松了口气,跟着躬身道:“恭喜景升公,拿下南阳,荆州便多了一份保障,汉室也多了一份希望!”
蔡瑁站在一旁,脸色铁青,却再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蒯良兄弟的话堵死了他所有借口,刘表已然下了决心,他若再反对,便是公然违逆主公,只能恨恨地咬了咬牙,不再说话。
刘表看着刘备激动的模样,又想起方才的争执,语气缓和了几分:“玄德,南阳虽空虚,却也不可大意。吕旷、吕翔虽无能,却也有三千兵马,你与徐庶先生务必谨慎行事,若遇难处,可随时传信给文聘,我也会在襄阳为你们坐镇。” “多谢景升公体谅!” 刘备连忙应下,心中满是感激,他知道,这次出兵南阳,不仅是他拿下立足之地的机会,更是他在荆州站稳脚跟的关键,绝不能出错。 刘表摆了摆手,语气带着几分疲惫却又透着期待:“好了,事不宜迟,你们即刻回去准备吧。某等着你们拿下南阳的好消息!”
“好!” 刘备、徐庶、赵云齐声应道,躬身行礼后,转身快步走出议事厅。阳光洒在他们身上,仿佛为他们镀上了一层金光,拿下南阳的目标,终于近在眼前。厅内,刘表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蒯良兄弟,轻声道:“今日若不是二位先生,孤怕是又要错失良机了。”
蒯良拱手道:“主公能下定决心,才是荆州之幸。玄德公素有仁德,又有雄才,他若拿下南阳,定能成为主公的左膀右臂。”
而蔡瑁站在角落,看着这一切,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他虽不敢公然反对,却在心中暗忖:刘备,你想拿下南阳?没那么容易!等你出兵后,我便悄悄给曹操传信,让他派兵支援南阳,看你怎么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