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怎能如此决断!” 于谦低声自语,语气中满是担忧,他抬手按在桌案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三方合围绝非小事,怎能不查清楚具体出兵时间、兵力部署,就只说‘等他来攻’?” 他恨不得立刻快马赶回襄武,当面问问陈宇,可转念一想,岳飞未归,酒泉边境离不开主官,自己若走了,边境防线便成了空壳,只能强压下心中的急切。
于谦转身走到案前,铺开宣纸,研墨的手都带着几分颤抖。他提笔蘸墨,先是给陈宇写了一封信,字里行间满是恳切:“主公,贾诩联三方围凉州之事,干系凉州存亡,不可轻忽!如今岳帅与三万将士尚在天水,酒泉边境兵力空虚,轲比能若趁机来犯,恐难抵挡。望主公暂缓‘等他来攻’之念,速派斥候探查三方是否真已结盟、具体出兵时间,待摸清局势后再做决断,万万不可因一时大意,让凉州陷入险境……”
写完给陈宇的信,他又立刻铺开另一张宣纸,给岳飞写去急信,语气多了几分急切:“鹏举元帅,酒泉边境危急!纪纲传来消息,贾诩欲联鲜卑、唐羌与西凉军合围凉州,主公虽有应对之语,然边境兵力不足,实难安心。望元帅即刻率三万将士返程,加固酒泉防线,补充箭簇粮草,以防鲜卑突袭。边境安危,全系于元帅一身,万望速归!”
两封信写完,于谦仔细折好,分别装入两个漆木盒,叫来两名心腹亲兵,郑重嘱咐:“这两封信,一封送襄武侯府,务必亲手交给主公;另一封送天水岳帅大营,交给岳帅本人。你们即刻出发,日夜兼程,不得延误,若路上出了差错,军法处置!”
亲兵躬身领命,揣好信便快步出帐,翻身上马,马蹄声在夜色中疾驰而去。于谦站在帐门口,望着亲兵远去的方向,心中仍难安,他不知道陈宇看到信后会作何反应,也不知道岳飞何时能率军返回,只能祈盼这一切还来得及,祈盼酒泉边境能安稳度过这段艰难时日。
第二天清晨,襄武靖安侯府的庭院里,秋阳正好,金桂的香气漫在空气中。陈宇正和花木兰坐在石桌旁闲聊,桌上摆着刚沏好的热茶与几碟点心,花木兰手中拿着昨日临摹好的《玉泉秋赏》诗笺,正笑着和陈宇说哪处字迹写得不够工整;陈宇则握着她的手,轻声安慰 “能写成这样已是极好”,两人脸上满是不加掩饰的笑意,连院中的秋风都似柔和了几分。
就在这时,府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管仲身着风尘仆仆的青色儒衫,快步走进庭院 —— 他昨夜连夜从天水赶回襄武,连行囊都未来得及整理,便直奔侯府。刚进院门,看到陈宇与花木兰其乐融融的模样,他眉头微微一蹙,脸色掠过一丝不悦:眼下三方合围的隐患未消,主公竟还有心思与夫人闲坐闲聊。
可这丝不悦只持续了片刻,当他看到陈宇眼中毫无掩饰的轻松笑意时,心中的不满又悄然散去。他暗自思忖:自己虽担心花木兰日后独揽后宫、影响朝局,可主公自入凉州以来,日夜操劳军政,难得有这般舒心时刻;更何况自己所做的一切,本就是为了主公与凉州安稳,就算主公一时分心,自己与刘伯温、于谦等人,也能为他守住这凉州基业。
想通此节,管仲快步上前,躬身行礼:“属下管仲,参见主公,参见夫人。” 陈宇抬头看到管仲,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放下手中的茶盏问道:“管仲先生怎么突然回来了?天水郡的外城重建,难道已经完工了?”
花木兰也收起诗笺,对着管仲颔首示意,起身想去吩咐下人添茶,却被陈宇按住手:“不用忙,先议事,你坐着就好。”
管仲直起身,拱手答道:“天水外城大体已初步建成,城墙、城门与箭楼已能投入使用,剩下的不过是铺砌街道、修缮营房等细枝末节,有项帅在那边主持,定无大碍,明年开春前便能全部完工。属下此次匆忙返回,并非为了天水建城之事,而是想当面问问主公,为何对贾诩联合鲜卑、唐羌与西凉军合围凉州之事,只抱‘等他来攻’的态度?”
陈宇闻言,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他从石桌下拿出一封折好的信笺,递到管仲面前,无奈地笑了笑:“你也是为这事来的?于谦的信,我今早刚收到,上面把担忧说得明明白白。看来纪纲已经把消息都告诉你们了。”
他顿了顿,语气多了几分郑重:“其实昨日听完纪纲的汇报,我夜里仔细想了想,确实觉得之前的决定有些武断了。凉州防线虽稳固,可酒泉兵力空虚、天水尚未完工,若真等三方同时来攻,难免会陷入被动。我正打算今日让纪纲给你和刘伯温传信,重新下达调令,没想到你倒先回来了 —— 正好,你说说你的看法,咱们一起商议个稳妥的对策。”
管仲接过于谦的信笺,快速扫过上面的内容,心中稍定,看来主公并非真的沉迷儿女情长,只是一时考虑不周,如今已能反思过错。他抬头看向陈宇,语气也缓和了些:“主公能及时醒悟,便是凉州之幸。依属下之见,眼下最要紧的有三件事:其一,速召岳帅率三万岳家军返回酒泉,加固北线防线,同时让霍将军率铁骑进驻陇西,防备西山八国;其二,派纪纲的斥候深入鲜卑草原与唐羌部落,查清贾诩是否真已说服两方结盟,以及他们的具体出兵时间;其三,让项帅加快天水城剩余工程,优先囤积粮草与军械,以防西凉军突袭。”
陈宇点了点头,手指轻轻敲击着石桌:“你说的这三点,与我昨夜所想不谋而合。只是……” 他看向花木兰,眼中带着几分歉意,“原本还想陪你去张掖看丹霞,看来得暂缓了。”
花木兰笑着摇了摇头,握住陈宇的手:“夫君说的哪里话?凉州安危要紧,游玩之事什么时候都能去,我支持你。再说了,等咱们把隐患都解决了,再去张掖也能玩得更安心。”
陈宇心中一暖,转头对管仲说道:“既如此,便按你说的办。你现在就去见纪纲,让他立刻安排斥候探查消息;另外,给岳飞、霍去病、项羽分别传信,告知他们新的部署。”
“属下遵令!” 管仲躬身应下,转身快步离开庭院,往纪纲的镇抚司而去,只留下陈宇与花木兰相视而笑,院中的金桂香气,似乎又浓郁了几分。
时维十月,中原大地已染秋霜,官渡古渡两岸却杀气蒸腾。袁绍亲率七十万大军连营数十里,幡旗如林,戈矛映日,河北名将高览、张合各引一万五千先锋,列阵于汴水之畔 —— 自颜良、文丑此前战死黎阳地带,此二人便成了袁军先锋的核心。高览胯下乌云踏雪马,手持开山斧,面色沉凝;张合则按枪立马,银甲在秋阳下泛着冷光,两万先锋骑兵踏得冻土簌簌作响,气势依旧骇人。
而河对岸的曹军阵中,七万士卒列成 “一字长蛇阵”,盾甲如墙,却不见半分慌乱 —— 更令人瞠目的是,两军之间的空地上,竟赫然摆着一张乌木茶桌,青瓷茶盏与铜制炭炉擦拭得锃亮,炉中松炭正燃得通红,水汽在寒风中袅袅升起,与战场的肃杀格格不入。
“曹孟德此举何意?” 袁绍身披紫貂锦袍,立于帅旗之下,望着那抹突兀的茶桌,眉头刚拧起便又松开。身旁谋士沮授连忙上前:“主公,曹操素来狡诈,此必是缓兵之计,切不可轻动!”
未等袁绍开口,郭图已高声反驳:“沮别驾过虑了!主公如今亲率七十万大军进攻,曹军早已胆寒,如今摆下茶桌,分明是粮尽势穷,想献降却拉不下脸面!” 他躬身看向袁绍,语气满是谄媚,“主公威震天下,曹操怎敢顽抗?定是要借饮茶之名行投降之实!”
袁绍捋着胡须,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他自恃兵多将广,本就认定曹操不堪一击,郭图的话正合他心意:“曹孟德若识时务,倒也省得我大军费力。” 当即抬手一挥,“备马!本相去会会他,看这奸贼有何话说!”
沮授急得叩首阻拦:“主公万万不可!两军阵前凶险莫测,您乃万乘之尊,岂能亲赴敌营陷阱?” 袁绍却不耐烦地一脚将他踹开:“腐儒懂什么!曹操若敢动手,我七十万大军踏平他的营寨!”
说罢,袁绍带着十余名亲卫,策马直奔茶桌而去。曹操早已端坐桌旁,见他过来,故作惊讶地起身拱手:“本初兄竟肯屈尊前来,孟德有失远迎!” 说着亲手为他斟上一杯热茶,“这是去年淮南贡的雨前龙井,本想等平定天下后与兄同饮,没想到今日竟在阵前得偿所愿。”
袁绍大马金刀坐下,接过茶盏却不饮,冷声道:“曹孟德,你摆下这茶桌,无非是想投降吧?念在昔日旧情,若你献上传国玉玺与天子,某可饶你不死!” 曹操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朗声大笑:“本初兄误会了。孟德只是觉得,你我同为汉臣,何必刀兵相见?不如各守疆土,共辅天子。” 他一边说,一边刻意放慢动作,时不时抬手续茶,目光却悄悄瞟向天空 —— 日头正缓缓西移,渐渐落到袁军阵前的方向。
袁绍被他绕得不耐烦,重重拍了下桌子:“休要废话!降还是战,给句痛快话!”
“急什么?” 曹操浅啜一口茶,指尖在茶桌边缘轻轻摩挲,“当年洛阳城,你我曾在董相国府同饮,那时你我何等意气风发?如今不过数年,竟要刀兵相向……” 他絮絮叨叨地说起旧情,从讨伐董卓讲到煮酒论英雄,句句拖延时间。袁绍虽满心不耐,却架不住好面子,只得硬着头皮听着,偶尔插几句嘲讽。
不知不觉间,已近未时。原本斜照的日头爬到了袁军阵前的正上空,秋阳透过稀薄的云层,直射在河北士卒的脸上。起初众人还能勉强睁眼,可随着时间推移,阳光越来越烈,刺得人睁不开眼,不少士兵下意识地抬手遮目,队列渐渐松散。
曹操眼角的余光瞥见袁军阵形浮动,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他放下茶盏,突然起身拔剑,剑尖直指袁绍:“袁绍!你以为我真要与你议和?不过是拖到日光正好,让你的士兵连刀都握不稳罢了!”
袁绍惊得猛地站起,刚要呼喊亲卫,就听曹军阵中突然响起震天鼓声。许褚,典韦率一万虎卫军从左侧杀出,于禁、徐晃各领五千骑兵从右侧包抄,三路大军如猛虎下山,直奔袁军大阵而去。
河北士卒本就被阳光刺得视线模糊,骤遇突袭顿时大乱。高览、张合虽奋力指挥抵抗,可士兵们连敌人的身影都看不清,只能胡乱挥刀,很快被曹军冲得七零八落。高览的斧柄被许褚一枪挑飞,险些被生擒;张合拼死护住中军,却挡不住溃散的人流,两万先锋骑兵瞬间溃不成军。
“撤!快撤!” 袁绍在亲卫的掩护下,狼狈地策马奔回本阵,气得放声大骂,“曹孟德!我与你不共戴天!” 可此时袁军已乱成一团,曹军趁势掩杀,七十万大军竟被打得丢盔弃甲,死伤无数。
而战场中央的茶桌旁,曹操正望着袁军溃退的背影,让亲兵续上热茶。阳光透过茶盏的水汽折射出斑斓的光,他端起茶盏一饮而尽,冷笑道:“袁本初,你的七十万大军,也不过如此。”